秦勋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他说,“听说你去了疗养院,所以我想着也过去看看闵薇薇,谁知道半路就看见你的车了,我又调头回来。”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她,“这算是跟踪吗?”
算不上跟踪,但也算不上是巧合。
不管怎样,岑词都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是人家把她送医院的,而且还搭上自己的车挡了她的车。
“当时你在车上怎么了?”秦勋问。
“我……”岑词迟疑,“在你看来,我是怎么了吗?”
“你在路上几乎走蛇形,不少车都在鸣笛抗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朝着防护栏冲过去了。”
他调头的时候就跟在她后面,没想超车就是怕她误会,不曾想她出了异状,将车开得横冲直撞。他加速跟上,也几番鸣笛提醒,可她听不见,像是撞了邪。
岑词听着秦勋的这番话,虽说语气风轻云淡的,可她听着后背森凉的。南城是山城,不仅住宅依山而建,路自然也是顺山而走,她记得那条路,防护栏下面就是山坡,挺高的,她的车一旦真冲出去了,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她看着秦勋。
苹果皮被削得薄而透明,长长地垂下来没有断的迹象,那把水果刀在他手里运用自如,手指尤为漂亮。虽说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留给她的印象就总是这么不疾不徐,让她又想起院落里的青柏,从容淡定。
想不出他以车相拦的场景……
岑词一怔。
“怎么了?”秦勋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一次性碟盘里,抬眼见她神情有异。
岑词舔了舔唇,觉得嘴巴里干苦得很,想了想问他,“汤图说我刚刚没了意识,但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还有反应?”
“对,当时你还跟我说话了。”秦勋就着盘子,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跟你……说什么了?”
秦勋拿了牙签扎了块苹果,送她唇边,淡笑,“你对我说,你好疼。”
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呃……
岑词惊讶,在没缺胳膊少腿的前提下说出这话,怎么听着怎么都像是撒娇呢。
秦勋顺势将苹果块塞她嘴里。
苹果很甜,汁足,咬下去很解渴。这甜顺着舌齿一路滚落喉,岑词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下似的。
可是……
“你不记得发生车祸之后的事了?”秦勋很聪明。
岑词哑口。
见状,秦勋笑了,又喂了她两块苹果,“你的戒备心很重,好也不好。能保护自己是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就不大好,尤其是面对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还带着伤。”
岑词意外地被他逗笑,嘴角弯弯的。
秦勋看着她有片刻失神,但很快恢复如旧,继续喂她苹果。
“我确实不大记得了。”岑词如实告知。
不记得车祸之后自己是怎么被抬进的医院,也不记得在救护车上跟秦勋说过话,更不记得是秦勋把她抱进急救室的。
但这是事实。
他衬衫胸口位置有水渍,应该是沾了血洗去了,应该是他抱着她的时候,衬衫上沾了她的额头血。
秦勋微微点头,这种情况倒也常见,有些意外发生后的确会有当事人记不清情况,这就是常说的大脑保护机制启动吧。
“车上的时候呢?”他又问。
这个问题刚才问过,岑词迟疑没搭,但现在她没隐瞒,“我看到了一个人,挺熟悉,但有可能是眼花,也听到了一首挺奇怪的歌,不过情况也很好解释,可能是网络出了问题。”
秦勋笑了,递给她苹果,“做心理医生的都是这么自问自答吗?”
岑词说,“我只是不相信这世上有怪力乱神而已。”
“除了怪力乱神,也不是没有旁的解释。”
“例如?”
秦勋抬眼看她,有一瞬他的目光里有晦涩不明的东西,看得岑词有些不解,可很快就消失了,会让她误以为真是眼花,因为他很快就笑了,淡淡的,嗓音低柔好听,“你是心理医生,你问我?”
岑词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她的,一条语音。
岑词伸手去拿不方便,秦勋便代劳了,点开语音贴着她耳朵。但病房安静,语音里的汤图嗓门还大,于是,语音内容就稳稳妥妥地回荡在两人之间——
“医药费秦勋都给你交完了,岑词,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夜半,正在熟睡的湛小野猛地惊醒。
屋子里挺冷,窗子上原本遮得挺厚的窗帘竟在微微掀动。湛小野一个翻身爬下床,走到窗子前窗帘一掀,窗子开着,风正呼呼往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