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疗养院出来时,夕阳已泼了天。
汤图坐回车里感叹,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可真快,想着才刚刚天明,眨眼就得考虑晚上要吃什么的问题了。裴陆笑说,你还用考虑吗?漂亮的女孩不缺请客吃饭的男人。
说完这话许是觉得不妥,又解释,“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你的交友——”
“那你请我吃吧。”汤图不怒反笑。
裴陆微怔,“今晚?”
“今晚。”汤图扭头看着他,“难道裴队佳人有约?”
裴陆笑了笑,“哪个佳人能不要命地想跟我约会?”
汤图抿唇浅笑,心想,我能啊。
裴陆发动车子的时候又往外看了一眼,疗养院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等车子上了主干路,他才说,“照闵薇薇目前的情况来看,岑词会被怀疑太正常了。”
他们在疗养院里一无所获。
闵薇薇对裴陆不是很友好,许是还在埋怨自己被送进疗养院的事,所以裴陆问什么她都不怎么配合。汤图虽然门会所的人,但闵薇薇照样不买账,她说她的治疗师是岑词,其他人一概信不过。
得知周军醒了,闵薇薇的反应很淡漠,对裴陆说,那正好,你们去问他。
问周军,周军给出的答案大相径庭,问闵薇薇,闵薇薇又一副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了的姿态,想盘根问底是吧,行,直接找出我杀周军的证据来。
弄得裴陆都快抓狂。
汤图明白裴陆话里的意思,周军的意思很明显,闵薇薇的情绪反复和敏感那都是到了门会所后才有的,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依照闵薇薇之前的性格绝对不会到举刀相向的程度,现如今闵薇薇别人的话都不听,就只听岑词一人的,怎么能不让人起疑。
她叹了口气,替岑词说话,“周军这个人本末倒置,闵薇薇是先有了病,才会去我们那治病,谁正常的往门会所里跑啊,真当我们什么病人都受呢?”
裴陆这么一听倒是来了兴趣,问她,“那你们门会所到底会收什么样的病人?”
门会所的规矩在那摆着,的确不是什么病人都能进到她们那,那每周有名额限定的标准是什么?
“一是看病情,一般的精神类疾病还不足以进到门会所,都是常年的顽疾和同行治疗师解决不了的;二是看缘分,主要是岑词那个人,总说跟病人的眼缘很重要。这话吧其实也对,你说我们就是私营单位,当然还是要选些好说话的客户,要不然惹起事端来很麻烦。”
说到这,汤图又是一声长叹,“不过今年也是犯了太岁了。”
先是闵薇薇,然后是湛小野,个顶个的让人不省心啊。
“闵薇薇是个例外吧?”裴陆问,据岑词说,当时闵薇薇找上她的时候是因为有抑郁症,但并不严重。
汤图点头,“闵薇薇算是岑词口中的有眼缘患者吧。”说到这儿,她冲着裴陆一笑,“在岑词嘴里问不出来的话,裴队打算从我这了解吧?”
一句话说得裴陆尴尬,少许,大大方方承认,“好吧,我觉得在你们面前很难藏心思。”
汤图笑,“不仅难藏心思,连精神病疾都很难藏呢,裴队,你有些焦虑啊。”
裴陆方向盘一打,“这话岑词也说过,但没办法,干我们这行的都焦虑。”
汤图就瞅着时机呢,闻言后道,“来门会所啊,找我,给你打折。”
裴陆被逗笑,“总觉得有点幸灾乐祸啊,汤医生,你不会因为我怀疑岑词所以想打击报复吧?听说你们催眠都有一套。”
“谣传,催眠哪是说用就用的?你们把催眠看得太神了,你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啊。”
裴陆抿唇浅笑,“成啊,吃饭的时候我好好请教。”
“吃饭?”
“记性有待提高啊,刚才你不是让我请你吃饭吗,走着。”
我来想办法
“想见周军的话你硬闯不行。”
接上岑词后,秦勋得知她连午饭都没吃,便直接带她来了餐厅。
还不到晚餐点,这个时间安静,适合聊天说话。
岑词没什么胃口,对着菜单发呆了好一会儿,秦勋见状抽走菜单,跟服务员说先上些点心和热茶。
等小食和红茶上桌后,秦勋说了自己的看法。
“我明白。”岑词轻轻转着手里的茶杯,垂眸,看着茶杯里漾开的水纹,“但如果始终见不到的话,我就只有硬闯这条路了。”
秦勋靠在椅背上,打量了她许久,“其实你很清楚,就算让你见了周军也无济于事,闵薇薇的情况现在还扑朔迷离,你怎么说服周军?”
“我压根就不在乎他怀不怀疑我。”岑词说着抬眼,与他目光相对,“我要见他也不是为了澄清自己。”
秦勋闻言有些意外。
微微一眯眼,眸色里就有了思量,“你怀疑周军?”
岑词终于找出不排斥秦勋的原因了,就是很多话不用明说他就能猜到,许是在商场浮沉的关系,自然练得耳聪目明,人人都说,一个优秀的心理从业者能抵半个商人,所以反之,看穿人心这种事许是对他来说并不难。
“闵薇薇那边无从下手,我只能从周军身上找原因。闵薇薇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一直以来她在我这的情绪都很稳定。如果说之前有人动过闵薇薇的记忆,那当晚一定是发生了能够引起闵薇薇记忆混乱的事。”
秦勋的手指搭在茶杯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杯沿,他沉默不语,似有思考。岑词从开始到现在,思维都是在自己的频率上,不经意看向秦勋时,目光就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像是一种无意识行为。岑词没移开目光,看着看着竟一时间觉得恍惚,思绪像是被风吹散了的发,想收却收不回来,一直伸向无边无际的幽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