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小半个月没见,湛昌怎么变成这样了?
颓废惊恐不说,还形容枯槁,整张脸都有点脱形了。半个月前,也就是在这个包厢里,湛昌那叫不可一世的,跟他交好的那伙人也是整起人来毫不含糊。
岑词又想到了小野妈妈,想到她隐忍委屈的模样,想到湛昌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小野妈独守空房的场景。女人在这种事上很敏感,也许小野妈早就知道湛昌在外的行径,只是看穿了绝望了。
想到这一点,岑词再看湛昌的样子就觉得痛快,不管是因为什么事,这么折腾他一下也算是解了气。
“秦总说得对,湛总,别管发生什么事,你得先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岑词开口,语气淡淡。
湛昌抬眼环顾四周,眼里尽是惊恐。
岑词不解,也巡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四周,找什么呢?
“秦总,岑医生,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湛昌紧张地咽了口水,“听到些什么声音?”
声音?
岑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湛昌沉默了好久,许是也不想躲躲闪闪的丢人现眼,一咬牙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沙发旁,那步子有些踉跄,轻飘飘的不稳。
坐下来之后他又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岑词看在眼里,发现他是背朝着墙,相当于坐在他们两人的斜对面,他那个位置一抬眼就能看见门口的情况,换言之,就是半个月前老五坐的位置。
内心极其缺乏安全感和焦虑恐惧。
“我敢肯定的是,现在的小野已经不是我儿子了……”湛昌说着,嗓音竟哽咽了一下。
岑词冷静,“关于小野的情况,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
“不,他是个魔鬼!”湛昌眼里又是战战兢兢,呼吸陡然急促,盯着岑词压低了嗓音,生怕被什么听到似的,“他招来了鬼魂,天天跟着我缠着我,哪怕我睡着了,在梦里也不会放过我……”
这种事倒是让岑词没想到,她不解,“鬼魂?谁的鬼魂?”
湛昌皱着眉头,紧紧抿着唇,整个人看上去糟糕透了,干涩地说,“是个小女孩的……”
岑词明白了。
“岑医生,之前你说小野有第二人格,可是我觉得……他更像是被什么邪灵附体了,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邪灵……”
没人会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尤其是湛昌。
岑词之前看过资料,湛昌这个人虽说混不吝,但对儿子还是挺重视,可能也是把他看成继承人那么培养,在教育方式上极其严苛,这也是造成湛小野精神压抑的重要原因。
所以在湛昌眼里,湛小野是他的希望,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小野能够成龙。
看来湛小野这阵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她之前的预判。
湛昌也没想瞒岑词,他像是溺水的人,而这个时候的岑词就是他好不容易握住的救生圈,他讲述了近半个月来的遭遇。
事情是在岑词那天家访后就变得不对劲的。
正如她说的,湛小野的第二人格呈现显性表露,就像是有个跟小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住在湛家似的。最开始湛昌也没觉得什么,就是感到不自在。
因为每次回家他都像是被人监控似的,哪怕他在书房关上了门还是有这种感觉,他开门去看,就总能瞧见湛小野站在卧室门口,隔着一条门缝冷冷地盯着他。
这种时刻被“关注”的感觉渐渐的让湛昌烦躁,他不是没跟湛小野聊过,但聊不出什么来,湛小野的脸上浮现出的是从未有过的讥讽和阴冷,他跟湛昌说,是你心里有鬼吧。
过往严苛的教育手段全然失灵,不管他如何不悦和喝吼,湛小野还是我行我素。
湛昌很不满意小野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不屑一顾,那么讥讽冷嘲,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于是后来湛昌见了岑词,想要了解情况的同时也要看看岑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湛小野到底跟她说过多少事……
可见过岑词之后,事态就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了。
一夜,湛昌突然从梦里惊醒,醒来后就隐隐觉着屋子里不对劲。
因为小野妈睡眠比较浅,所以近两年湛昌和妻子都是分房睡,也方便他应酬后的晚归。他睡的是客卧,房间里的陈设不多,所以藏不住东西。
由此,借着窗外的月光,湛昌真就看见个东西。
说是东西又不确切,更像是团影子,就站在门口那里,吓了湛昌一跳,下意识去开床头灯,发现灯竟没亮。当时他大声呵问是谁,可那影子不说话,仍旧在那一动不动的。
渐渐地湛昌觉得那影子不对劲,像是湛小野,可又不像,它是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站在那……
“什么怪异姿势?”秦勋问湛昌。
湛昌皱眉想了想,形容得挺艰难,“就好像……是有人弯腰弯到了90度,然后继续往下弯,上半身跟下半身都快要折叠了。”
岑词能够想象到那种姿势,一般来说腰软的人都能办到,可问题是,一个人大半夜的闯进另一个人的房间里,以这种姿势站在门口的确不正常。
她问,“是小野吗?”
湛昌点头,声音很干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我房里,就一直站在那。”
“他在干什么?”
湛昌抬眼看岑词,眼里的惊惧似乎重了一层,“在说话。”
一个显现的影子
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停电了,这是他们住进这房子这么多年到现在从没发生过的事,而且除非电路断了,否则停电这种事在整个南城都极少有。
湛昌后来看出那影子就是湛小野时,心中的恐惧没有因为熟悉对方而减轻,反而恐惧加重。这很能理解,越是熟悉的人一旦表现出怪异的反应,就越是教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