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勋是明白那一刹那间的心境,可张口的时候就拉回了理智,萧杭的话像是印在他耳朵里似的:秦勋,你千万别忘了你的目的。
岑词抬眼的时候见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搁平时她是会心悸,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看似专注的目光里藏了一份心思的。
“秦勋?”
秦勋及时扯回心绪,笑了笑。
“湛昌不会那么配合用安眠药吧。”岑词说。
秦勋,“当然不会,但有老五帮忙,不难。”
至少拾掇拾掇
圣诞节当天,南城的雪竟下到了半尺厚,这是南城数年都下雪的年根子底下也都是不常见的事。门会所花园里的松柏枝又白了头,那雪积得大团,跟只只白馒头似的。
大街小巷的圣诞树旁也都多了雪人。
有那种手艺好的,雪人堆得憨态喜人,也有恶作剧的,故意弄了个断胳膊缺眼的立在胡同口,任谁出来都吓了一跳。
南城的圣诞雪绵延千条街巷,像极了新年将至的味道。
羊小桃给花浇水的时候就在感叹,这么大的雪真是好多年都没看见了,印象里能跟这场雪媲美的都能追述到小时候了。见岑词从治疗室里出来,她问,“岑医生,你从小到大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岑词站在前台正翻签名记录,闻言后手里的动作滞了片刻,说,“好像……没有印象了。”
“我的印象可深了。”
羊小桃精心地在给一盆墨兰浇水,细细的打理着兰花叶。那叶脉翠绿,与窗外雪景衬映,喜人又生机勃勃。她又接着说,“是我六岁那年跟着我爸第一次去北方,真是天寒地冻,那雪下的可夸张了,暴雪啊,等雪停了,我一脚踩进去都能埋了半条腿呢。”
她又不死心地回头问岑词,“岑医生,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不下雪吗?”
好像是,不下雪。
可一时间岑词又有点拿不准,所以半天没回答上来。汤图送完客户回来后瞧见这幕,面色微微一变,却也是瞬间收敛了神色,笑说,“南方城市冬天本来就极少下雪,下了也就是零星几点,咱们家的岑医生智商为高情商为下,尤其是生活方面近乎白痴,你让她回忆小时候的事这不难为她吗?”
算是给她解了围,但这围解得有点人身攻击了,岑词据理力争,“我是生活不能自理了还是天天作你闹你了?说这话不亏心啊?再说了,小时候的海边我还是有印象的,赶海的时候我就喜欢捡扇贝,每一只拿出来都比你的脸大。”
羊小桃来了兴致,赶海啊,想想就挺有意思,忙催促岑词多讲点赶海的事。岑词闻言却微微挑眉,“多讲点?”
羊小桃就跟热情的小火炉,说是要听岑词讲,可又自顾自地说着,绘声绘色描述她认为和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赶海场面,渔网一撒下去,鱼有多大,贝有多厚,更别提四处乱蹦的虾子和横冲直撞的大蟹……
说着说着想起哪里不对劲来,冷不丁问岑词,“榕市有海吗?”
岑词出生在榕市,自小也是长在榕市,有关门会所的人事档案都是羊小桃负责整理的,所以她知道。关于岑词的个人情况,资料上虽不详细,但寥寥几笔也就足够了。
单亲家庭长大,后来唯一的亲人病逝,自此就一个人求学工作。
羊小桃接触过不少人事档案,岑词的档案却是她见过最干净的,个人生活几乎空白,没见她跟谁交好,也没看她跟谁谈过恋爱,工作上的成就不浅,尤其是在门会所成立前就名声鹊起,名誉与诋毁并存。
岑词闻言微微一怔。
汤图却笑说,“榕市没海,但紧挨着榕市的郊县挨着海啊,你就不兴人人家每次去渔村啊?哎小词,你今晚的晚礼裙备好了吗?”
“晚礼裙?不需要吧?”
“规模不小的圣诞晚宴,你说需不需要?”汤图上前轻拍了她两下,轻笑,“往往这种宴会总能催生点情感艳事什么的,你打扮漂亮点,也算是迎合晚宴这二字的含义了。”
正如秦勋说的,圣诞当天湛昌就在媒体上露了面,为了新品的发布和即将到来的产品联合战略部署的合作。岑词看不懂他们商家的意图,却能从湛昌的神采奕奕里看出他昨晚的确睡得不错。
所以一大早,也就是在湛昌亮相媒体之前他就亲自给她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参加今晚的圣诞晚宴,又说会叫老五亲自去接,无论如何都要给他捧个场。
其实湛昌不开口,今天岑词也要无论如何都得见着湛昌,他这主动邀请就正中下怀。
“可惜秦总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不然你俩同去,郎才女貌的多惹眼啊。”羊小桃光是想着那场面就激动。
湛昌有没有邀请秦勋她不得而知,因为昨晚秦勋送她回家时就说了今天一早要飞外地谈事,想来又是几天不朝面,所以今晚也没指望能见着他。
汤图爽朗,提议说,“要不我把裴陆借给你,跟在你身边总能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要不然这席间肯定少不了被撩。”
岑词笑,“瞧给你大方的啊,借给我呢,还真是保驾护航,怎么不是男伴的身份?”
“那怎么行?人家是警察,是人民公仆,哪能趁机占你便宜啊。”汤图振振有词。
岑词抬手将她一推,浅笑嫣嫣,“直接说你不舍得完事了。”
今天岑词没安排出诊,所以一下午都关在治疗室里翻看湛小野的过往就诊资料,期间汤图来敲了两次门,问她,真不去买套晚礼裙什么的?要真是懒得动弹,她可以借她一套。
岑词懒得搭理她。
快夕阳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顺带的给她倒了杯水。
岑词没抬头,“汤医生走了吧,你也走吧,今天过节,早点下班跟你的小姐妹蹦跶去。但记得别玩太晚,明天要是让我看见你一脸的萎靡不振,我真会扣你钱啊。”
说了半天不见羊小桃回应,却也不见她离开,岑词觉得奇怪,抬眼一瞧,一怔,紧跟着惊喜,“怎么是你啊?”
秦勋抿唇浅笑地站在她桌前,杯子上还似乎残留他指尖的气息。
“不是去外地了吗?”岑词起身。
“也不是什么大事,谈完了当天就能回来。”秦勋笑说。
“你也太折腾了。”话虽这么说,但岑词就是莫名的感到高兴,本来无喜无忧的心情,在瞧见他出现的这一刻就起了波澜,然后惊觉自己在会所待了一天,就好像是等着他来似的。
“不折腾,习惯了。”秦勋看了一眼时间,“也算赶得及时,来接你去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