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次闲下来的时候她总不自觉地拿起手机,翻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或是短讯。有倒是有,但没有一通是来自秦勋的。最初的两三天里,岑词想着他是忙公事,倒不出时间联系也正常,毕竟之前也不是天天见面,更没规定什么时候必须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系。
之后的几天,岑词觉得失落。
她开始回忆之前跟秦勋的相处,觉得问题似乎就在最后一次的吃饭上,她知道自己当时说话挺情绪化的,以至于后来那些找秦勋签名的姑娘们走了之后,秦勋轻声说,“我还以为你至少能帮我挡一下。”
她说,作为朋友,我没这个资格。
那作为女朋友呢?秦勋问她。
她迟疑了良久说,是假的啊。
岑词还记得秦勋听了这话后的神情,没恼没怒也没尴尬,就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将切好的小牛肉换到她面前。当时他是低垂着眼的,所以岑词不清楚他唇边的笑有没有入眼。
就这样,直到现在。
她不确定他是真因为公事太忙还是因为生气。
通讯录里有他的名字,还有微/信上跟他的联系页面,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半小时后去接你,多穿点,外面冷。
有时候她翻开微/信,冷不丁看到这条时总会误以为是新的信息。
元旦之后,岑词的失落就转成了不悦和怨怼。
多少次她都想打给他说,你想玩失踪就玩得彻底点啊,这边不联系,那边我一守夜还送吃的,秦勋你什么意思?
人是不露面,但吃的照送不误。
最开始岑词是天天晚上守夜,那餐盒就天天有,而且就像是知道她出发时间似的,哪怕她故意提前到,那饭盒也都端端正正地在门前摆着。
后来岑词不是天天守夜了,那餐盒也不是天天有了,但只要是她决定守夜,餐盒就出现。她开始随即守夜,那餐盒竟也随即出现……
岑词不动那餐盒了,就任由它摆在门口。
汤图来上班的时候看见了餐盒,上头有记餐厅的logo,惊讶问岑词怎么个情况。岑词没隐瞒,说是秦勋神出鬼没,人不见了,餐盒倒是不断。
汤图恍悟说,怪不得好久没见着秦勋了呢,你俩吵架了?
吵架,算吗?
岑词摇头。
接着汤图一针见血总结了两点:第一,他就是没走心随便玩玩,不联系你可能是遇上新目标了,工作忙吗?别开玩笑了,再忙发条语音的时间总有吧,但是……这餐盒里备的看着就精致,是用了心做的,所以,极有可能是我说的第二种。
岑词问她,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汤图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神秘兮兮的,“他突遭意外死亡,但因放不下你所以魂魄迟迟不散,一直就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他能看见你,但你看不见他。”
岑词狠狠给了她一记白眼。
汤图笑说,“人鬼情未了,多凄美多浪漫啊。”
浪漫你妹……
岑词懒得听她继续分析,本来就是个半吊子,自己感情那点事还没弄明白呢,她是疯了才会听汤图的胡言乱语。
转眼快过年了。
门会所也面临着放假,羊小桃早早就订好了行程,打算带着爸妈去三亚海边过年,而汤图也订好了飞往国外的机票,她家人丁兴旺,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亲戚们喜欢扎堆,一扎堆就爱攀比,她就成了小辈当中最不成气候的那个,用家人的话说就是,不想着谈恋爱结婚的,你不着急我们还急呢。
汤图实在受够了没每逢一过年被七大姑八大姨耳提面命的,所以除夕夜一过,大年初一就打算叛逃。
门会所做年前最后一次大清扫的时候汤图问岑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国外玩几天啊?”
岑词手持鸡毛掸子在扫灰,摇头,“算了,我走不开,奶奶年岁大,也不方便坐飞机。”
汤图想想也是,“那我给你带礼物。”
“好啊,缺只名牌包。”
“你还真不客气啊。”
“跟你还客气什么?”
……
保洁阿姨临走前对岑词说,“岑医生,咱们明年见喽。”
岑词一点头,“明年见。”
为什么要有时间的存在?让人们知道过去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衰老,也有了月亏月圆悲欢离合。但曾经有来访者跟岑词说:其实时间是不存在的,只在人心存在。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虚无,你是假的,我是假的,大家都是假的,我们只是在虚拟的世界里过活而已。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她此时此刻的感受为什么如此真实?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岑词一人的时候,她靠在落地窗前思考着这番状似哲理的大道理。
虚无的存在是什么?
例如她,再例如秦勋,就是因为虚无,所以才会迟迟没他的消息?
岑词突然觉得好笑,自己是闲的吗?
窗外又下了雪,簌簌无声,听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也就是从年三十到年初三、四都会有雪。岑词对雪天不排斥,相反她觉得,年三十下雪的话远比圣诞节下雪还要有感觉。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寂静的周遭,哪怕是音量调到最小也会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