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生常谈。
但岑词并不反感,唠叨这种事儿是长辈的常态,有了唠叨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也就有了家的味道,岑词挺珍惜这种味道。她笑说,“敢跟我在一起的,那得是耳聪目明的才行。”
“你这个职业啊……”岑奶奶轻叹,可紧跟着又带着点期待问她,“难道一个喜欢的都碰上?”
岑词故意问,“是喜欢我的还是我喜欢的?”
“当然是你喜欢的。”岑奶奶说,“我孙女这么漂亮,还能有人不喜欢?都是你看不上人家啊。”
岑词给奶奶盛了一碗鲍鱼粥,说,“感情这种事就随缘吧。”
提到喜欢这个词,她倒是不经意想到了秦勋,心口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浅浅痛楚蜿蜒而来。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她不想去深究。
岑奶奶不同意她的话,“怎么能随缘呢?幸福这种事就得靠自己去争取,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不能轻易错过,否则以后后悔。人生在世的,年轻就那么一回,要享受大好时光。什么随遇而安啊、岁月静好的那都是到了我这把年龄才要去想的事。你啊,现在越大就越没追求,小时候啊,野得呢,喜欢的东西说抢就抢,跟个小霸王似的。”
岑词笑说,“那不是没挨过社会毒打吗,人在红尘里走一遭就跟掉了层皮似的,哪敢再随心所欲了?我啊,现在可没那么大的野心了,反倒就想有个奶奶家的这种小院子,天天发呆度日。”
……
上了年龄的人熬不了夜,吃过饭,岑奶奶跟邻居们唠了会儿新年嗑后就哈欠连连,临睡前还不忘给岑词封个大红包,弄得岑词还挺尴尬的。
“没成家的姑娘永远是孩子,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赶快给我找个孙女婿回来。”岑奶奶笑道。
岑词叹了口气,还是避免不了过年时催婚呢。
零点的祝福
除夕守岁,这是岑词的习惯,毕竟家里有老人,尤其是在父母离世之后,守年夜为长辈祈福添寿这件事在岑词心里就变得尤为重要。
等岑奶奶睡下后,岑词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剩余的饺子放冰箱里,又喂了弃弃几块排骨,弃弃一整天跟孩子们也疯累了,叼了块大骨头回窝也睡去了。
零点一到,有没睡的邻家隐隐传来欢呼声,还有鞭炮的声响。岑词给奶奶盖了盖被子,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依照往年的习惯在奶奶枕头底下压上一枚福签。走出屋,又在荔枝老树上找了合适的枝干挂了另一枚福签,再看这株老树上,加上岑词今年挂上的,共有五枚福签。
小院子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了,雪又开始零星地下,院子里被浅浅地铺上一层白,跟被人撒了盐似的,月光一映,都折着白光,晃得如同白昼。
岑词在小院里坐了一会儿,空气清冽得很,浮动着淡淡的火药味,那些绽放后的礼花盒子已经被雪浅掩。她上前,将残破的盒子归拢在一起,一并装进垃圾袋,又扫了散落一地的爆竹外皮,做完这些后她回头一看,家家户户的红灯笼摇曳在雪影里,在这样一个大年夜,总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奶奶说,岁月静好属于老年人,年轻人讲不了岁月静好,也理解不了岁月静好,但岑词觉得,就这么回头一望一瞧,瑞雪纷纷,红灯映照,山间院落,爆竹声声,偶有犬吠,孩童嬉戏……她觉得这就是岁月静好。
洗漱的时候岑词才发现换洗的衣服包没带,想了半天记起来是放在玄关忘拿了。原本打算过年期间就待在小院里的,看了一眼时间,想着反正也是大年夜的不怕寂寞,回家取一趟也行。
上了车,岑词这才倒出功夫看了手机。
新年的祝福讯息不少,静态动态,一大长串的、零星几句话的……汤图总说她,平时为人处事冷淡,但逢年过节的祝福倒是不少。岑词为此也没什么反驳意见,是不少,可来自朋友的没几条,基本上都是客户发来的。
汤图和羊小桃发来的祝福很花哨,还有挺夸张的大娃娃抱鲤鱼的图像,图像下写道:见者喜结良缘,早生贵子。没错,这俩人发来的信息一模一样,岑词哭笑不得,能不能有点诚意?
湛小野发来的新年祝福挺实在,主要就是感谢的话,说自己虽然心有愧疚,但他相信自己终究能够走出阴霾。岑词看着这番话深感欣慰,治疗师说白了更像个引路人,让你遵从你的内心走一条令自己舒服的路。
可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人心复杂,心理疾病引发的生理或精神类疾病也是多种多样,说白了如何正视自己的内心,这像是个永远无解的课题,毕竟心随环境变,要做到清心寡欲、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不容易。
所以湛小野那么小的年龄也明白这个道理,很是不易。
闵薇薇竟也发了条消息给她,自然先是问候,然后跟她说:有些事如果想深究就会痛苦,岑医生,记忆这种东西一旦带来的是痛苦,那也是可以不要的吧?
像是一句问话,但岑词觉得这更像是闵薇薇的一句感叹。不过讲真,假如闵薇薇真要是问她这个问题,她也未必能回答得上来。
如果记忆里有痛苦……
不要了吗?
可记忆是说能不要就不要的吗?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闵薇薇的经历啊。
……
有秦勋发来的消息。
内容挺简单:小词,新的一年,愿你快乐。
岑词看了一眼发送的时间,正正好好零点。
如此正好的时间段,这句话就变得格外有意义。
岑词是个待人接物清冷的人,但不代表着性格别扭揪着别人的错不放,更别提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秦勋并没做错什么。两人又没么关系,而且真要是论关系的话,那也是她欠了他的,就算要求平时问候的话,也应该是她打给他才对。
更何况,人家还在零点发来了祝福。
岑词一看时间,都凌晨一点半了,这个时间他该休息了吧。
但不回也不好,新年伊始,礼尚往来。
想了想,岑词拟了讯息过去:新年快乐,也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顺意。
果然是越往城里走越热闹,树上彩灯烁烁,远远近近的是爆竹声,偶尔夜空乍亮,各色烟花绽放。听说大年夜南城有烟花秀,各色烟火直到零点,但这个时候了还能隐约瞧见烟花的光亮,看来有不少人也自带了烟花到燃放点。
手机响了,竟是秦勋。
岑词戴上蓝牙耳机,接通。
秦勋那边很安静,反倒是衬着她这边挺吵闹的,他开门见山问她,“在哪呢,怎么听着你像是在车里?”
耳朵挺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