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人都喜欢到清寂寺祭拜,每逢初一十五清寂寺的香客如云,整个寺庙都轻烟缭绕,遇上开法/会的时候也是热闹,有不少佛家弟子甚至都从外地千里迢迢赶过来。
人人都说清寂寺有灵光,祈福请愿最灵验,所以千百年来清寂寺的香火从未间断过。
上元节为众生准备斋饭是清寂寺的传统,届时会有不少信徒在做完拜祭后留下来吃口斋饭,以保佑自己和家人这一年风调雨顺健康安乐。
沿着清寂寺的寺院庙门一路往下行就到了清寂街,是一条由大大小小的青石铺就的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竹林,一直绵延到入山的路口,也是一条古路了,可以说清寂寺有多少年岁,这条路就有多少年岁,据寺里记载,这条路是由清寂寺最初的主持大乘和尚率众徒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搬了山石铺就而成,造福后辈。
这条山街街如其名,平日的时候寂静幽长,但凡去清寂寺的人踏上这条山路都不会大声喧哗,享受清风过竹的簌簌之声。上元节却是热闹,整条山路会被烛光和灯光点亮,灯谜会就在这里举行,大家历年来的流程就是清早洗漱干净,带上鲜花来清寂寺上香、听法/会,有的信徒会留下来做义工,帮着寺里备斋饭,不参加法/会的午后会来进一炷香,祈求一年好运气,到了晚上留在寺里用顿斋饭,然后就溜达到山街参加灯谜会。
岑词有去清寂寺烧香祈福的习惯,每年挂在奶奶家那棵桂味上的福签就是她从清寂寺求的,她不是信徒,但对于宗教文化她向来尊敬。她有固定时间去到清寂寺,一次是近年底求福签,一次就是上元节的时候来还愿请愿。
元宵节这天门会所放了假。
午后,岑词来了清寂寺,秦勋陪着一同来的。
秦勋对清寂寺不熟。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自小到大都没怎么进过寺院,烧香拜佛这件事也从没怎么做过,就觉得凡事尽力就好,所谓求佛不过就是心理安慰。
岑词取了六炷线香,分他三炷,轻声说,“其实烧香拜佛的确就是拜个心理安慰。”
“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呢?”秦勋笑问。
岑词看了他一眼,“这就好比从事我们这个行业,都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又何必需要我们呢?不过就是找条倾诉的途径罢了。”
秦勋抿唇浅笑,她看法通透。
来清寂寺岑词只求平安健康,其他的不求,她说人生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心思纯净的人自然会有好运相伴。秦勋没烧过香,也觉得跪下求佛是挺别扭的事,只是拿着香去灯油处点燃,在佛前默念少许,将香插入香炉,就地躬身拜了三拜。
岑词笑他是男人膝下有黄金,但也没强求,她上了香后带着鲜花水果进殿还愿再请愿。
秦勋跟着一同进殿,观赏殿内左右的罗汉浮雕,扭头瞧见岑词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阖眼请愿,侧脸极美,一时心动,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等岑词请完愿后,起身瞧见秦勋手里握着手机,便轻声提醒他说,“殿内的佛像禁止拍照,你别乱拍啊。”
“没拍佛像。”秦勋微笑,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拍了仙女。
一年之中,过年这几天算是岑词最放松的时刻,除夕之后能懒在家里,元宵节放假,大半天的时间会在寺里度过。烧过香拜过佛,岑词带着秦勋到了寺院开辟出的后山,那里有一片片田地,地里开垦种养出来的蔬菜足够养活寺里人口。穿过田地竟有一大片的花园,里面被打理得很好,还有一处不小的玻璃花房,隔着窗玻璃,远远就能瞧见里面郁郁葱葱。
“都是老主持打理出来的,花房里培育了不少名花名种的,等成活了就会被移居到花园里土生土长。”岑词带着秦勋进了花房,一进来,芳香四溢,在这个季节实属难得。
花房里还有其他香客,有的在整理里面的花草,花房很大,即使有旁人也不显得拥挤,加上阔叶植物多,遮遮挡挡的也就看不到旁人。
岑词给秦勋看了一株植物,半米左右高,栽种在不起眼的土盆里,土盆上贴着便签,签上画了颗爱心。
“来清寂寺可以认领植物,这株是我认领的,这些年大概长了……”岑词朝着秦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吧。”
秦勋对植物不熟,眼瞧着这株植物也并不是路边常见的,就问她植物的名字。岂料岑词神情略显不自然,轻轻嗓子说,“我叫它唧唧。”
秦勋一愣,“唧唧?还是你给起的名字?”
不是该有植物名吗?
“那个……其实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植物,当时认领的时候正好有只鸟经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就干脆叫它唧唧了。”
秦勋惊讶,“寺里没人知道它是什么?”
“知道,但不会告诉我。”岑词介绍说,但凡来寺里认领植物的都是凭眼缘而非品种,谁人领什么都是缘分,知不知道植物是什么并不重要,寺里的人也不会提前跟你说这是株什么植物。
秦勋觉得这倒是有意思,建议岑词,“可以拍照片上网,一搜就能搜出来了。”
岑词摇头,“盲养挺好的,到时候就看它能开什么花,给自己一个惊喜也不错啊。”
“还能开花?”
岑词舔舔唇,好半天挤出来一句,“可能……能开吧。”
秦勋被她逗笑。
从花房下来会途径大雄宝殿,已是夕阳斜下,这个时候香客们基本上都上完了香奔着吃斋去了,所以大雄宝殿里还有人在烧香拜佛也挺显眼。
岑词没当回事,想着有人就喜欢避开人多的时候拜佛也是常事。可经过殿门的时候,就听里面的女子痛哭流涕,“佛祖,我求求你了,让他回心转意吧,让迷了他心性的狐狸精去死吧!”
一个坑
不说南城全民皆善吧,但像是这种能在佛祖面前说恶毒话的倒是少之又少。岑词显然一愕,跟秦勋面面相觑了一番后,赶忙拉着他离开。
“何必想不开呢,就算走了一个狐狸精还会有第二个,根源不是在狐狸精身上而是在男人身上。”岑词带着秦勋沿着林间小路往斋室方向走,边走边叹息。
秦勋转头看着她,温柔说,“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头一次听你在背后吐槽一个人。”
岑词抿唇浅笑,故意问,“我们认识很长时间吗?你是从商的,应该清楚人性的复杂,有的人认识一辈子回头看都觉得陌生呢。”
“但有的人就能一见如故。”前方小路不平整,秦勋伸手扶稳她,“小词,你是个好姑娘。”
岑词微微一怔,转头看他。
“怎么了?”秦勋笑。
岑词摇头,“就是觉得你夸人夸得挺……传统的。”
秦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被逗笑,“传统就传统吧,反正是好话就行,注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