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问:“小也,你说要告诉我一件事,却一直在和阿泽说悄悄话。”他开玩笑,“你到底要说什么?最近和阿泽这么亲密,形影不离的,该不会是要和我说你俩谈恋爱的事吧?”
“当然不是。”姜也下意识反驳。
“那是什么?”沈铎问。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显然认为姜也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白念慈嘱咐他江燃的事不能同别人说一定是有原因的,昨晚他突然失联绝不是因为他睡着了这么简单。姜也认为他一定遭遇了什么,可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他不能说出来。而姜也如果说出来,很可能会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姜也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
沈铎明显不相信,叹了口气道:“小也,你肯定有事儿。怎么,不信任我?你去过太岁村了,你应该知道这世界的犄角旮旯里都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你应付不了,如果你有什么线索,我劝你还是如实告诉我。”
姜也微微蹙起眉心,沈铎不好骗,他把人叫来了,就必须给沈铎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要和你说的,”姜也闭了闭眼,艰难地撒谎,“就是我们谈恋爱的事。”
沈铎满脸震惊,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他站起身,在床前来回踱了两步,道:“不对,姜也,我记得你有女朋友,她还送了你一个丝袜礼盒。”
“他的女朋友就是我,”靳非泽拉着姜也的手,“那条丝袜是我送给他的。”
沈铎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穿丝袜?”
靳非泽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因为我们家小也喜欢。”
“这个玩笑不好笑,”沈铎吸了口气,拒绝面对现实,“你们别闹了。”
隔壁床的大爷听不下去了,道:“什么玩笑,这俩娃儿是一对儿,我们一个病房的人都能作证。哎呀,两个娃娃有勇气告诉你们大人,你们难道没有勇气接受?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看你穿得这么洋气,思想该不会赶不上时代吧?”
他不存在
沈铎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的闹心。靳若海昨儿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照料这两个孩子。靳非泽是靳若海的儿子,他是靳若海的学生,自然义不容辞。姜也是姜若初的儿子,靳若海一直因为05年没去救援的事儿对姜若初有愧,他当然也要多加照料。沈铎当了很多年老师,带出许多学生,很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再刺头的青年人,到他手下也服服帖帖。可现如今,沈铎觉得这俩人他管不了,也照顾不了。
现在的小孩真的不一样了,沈铎心情十分沉重。
“这件事你们先不要往外说,”沈铎消化了一下俩小孩的恋情,理了理思绪,“姜也,阿泽的爸爸是个老派人物,做事情循规蹈矩,思想比较复古。阿泽的爷爷年纪也大了,最近身体不好,你们不要去刺激他。当然,我知道,感情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住的,我也不想棒打鸳鸯。你们先瞒着,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姜也头疼,硬着头皮说好。
沈铎又道:“还有个事情,阿泽不是普通人,你知道吗?”
姜也很淡定,“我知道,他脑子有病。”
沈铎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靳非泽瞒着这事儿和他交往。沈铎试探道:“你知道,还愿意……”
姜也闭了闭眼,硬着头皮说:“愿意。”
靳非泽抱着姜也的手臂说:“我们家小也说了,他愿意一辈子照顾我,关心我,爱护我。不管我的病能不能好,他都会陪我一辈子。”
姜也:“……”
沈铎的心情更复杂了。少年人的情感热诚又炽烈,只凭一腔热血就能一往无前。他是成年人,考虑好恶更考虑得失,自然会对靳非泽这种人敬而远之。但姜也不一样,他十八岁,他这一辈子还有很多机会犯错,他还有热烈的心去毫无保留地爱。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沈铎知道姜也这孩子人品靠谱,遇事冷静,思虑周全,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渣。或许他和靳非泽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高塔里放出来的疯子有人看着了。
“你们的事交给我,”沈铎说,“院长和老太爷我会去说。”
姜也觉得这事态有点儿控制不住了,如果靳家当真了,他还能顺利和靳非泽分手么?
他开口:“沈老师,太麻烦了,您不必为我们费心。”
“别说了,”沈铎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对阿泽好,其他的事包给我。我慢慢给他爸爸和爷爷做思想工作,靳家一定会接受你。”
“……”姜也尝试着拦住他,“不……”
沈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件正事。你高考成绩快出了吧,想不想来首大?”
姜也说:“我的成绩一定够不上。”
“考其他学院是够不上,考我们学院绰绰有余了。”沈铎笑了笑,说,“我们学院平常不招生,招生方式也比较特殊。你运气好,正好今年我们招新生。我们学院是申请制,交了申请表之后要参加一个我们学院自己组织的考试,通过之后可以取消你原先的志愿,走特殊渠道进首大。当然,如果你通过考试之后反悔,也可以按照原先的志愿去别的学校。考试既是我们选拔考生的方式,也是你了解我们学院的窗口。你参加了考试,就会知道特殊生物学院研究的是什么,对抗的是什么。”
“我妈妈加入了你们么?”姜也问,“她的论文是你们屏蔽的吗?”
沈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妈妈半路出家,现在单打独斗。我们这行有点像传统手艺,家族门派世代相传,建国以后国家成立了学院把大家囊括在一起,互相交流、友好沟通,共同培养专业人才。但你妈妈特立独行,她不和学院为伍,也不和任何家族门派有联系。你妈妈的论文我听说过,诚然为了维护现有价值观,我们学院的存在对外保密,但我们没有必要去屏蔽一篇被主流学界唾弃的学术论文。”他顿了顿,说,“你妈妈的论文是她自己删除的,而且删得很干净。”
姜也沉默了,为什么她要删除自己的论文?她不想让谁看到么?学院是对抗异常生物的官方组织,她为什么不和学院合作?
“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沈铎说。
姜也又问:“将来我会像小刘小何一样为你们工作么?”
“不,”沈铎纠正他,“是为国家工作。我们学院人手少,编制空额多。将来你博士毕业,直接留校,或者去特勤处,不是问题。咱们院毕业生年薪五十万起步,端的可是铁饭碗,现在到处裁员,工作不好找啊,你要把握住机会。”
“考编好啊!”隔壁床大爷插嘴说,“啥工作都没编制好。”
沈铎很会忽悠人,句句说的是这行的好,半点不提死人的风险。
姜也垂下眼眸,默默地想,如果走了这条亡命之途,是不是就可以走进他妈妈消失的世界了?是不是就能查清楚江燃到底是谁?
沈铎说:“报名的事儿不必着急给回复,你可以回家妹妹商量商量。我先走了,有事微信找我。”
他正要离开,姜也叫住他。
“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