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货的伤不重,那些血并不是他的。姜也方才的担忧,仿佛都是笑话。他气得脑门子生疼,正要离开,外面传来李妙妙的声音,“哥,我打完针了,你做好饭没啊?”
卧室门被打开,李妙妙望着床上破碎的衣物,上身赤裸的靳非泽,以及摁着靳非泽的姜也,站在门口傻眼。屋子里一片沉默,李妙妙终于开了口:“各位,下次亲热能不能开间房?哥,你应该还记得吧,靳学长是我男神,你能理解我看见我男神成为我嫂子的心情吗?”
姜也拉起被子,盖住上身赤裸的靳非泽。
“能。”姜也说,“虽然你不信,我还是想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李妙妙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靳非泽躺下身,枕在姜也膝上。姜也推了推他,他幽怨地望了姜也一眼,可怜兮兮地说:“别推我,我好累。本来想找你上床,可我没力气了。”
他眉目上写着疲惫,像朵被雨打过的海棠花,恹恹无力,又不失昳丽。虽然没有受很多伤,昨晚也难免一场鏖战。姜也举了举手,顿在半空,最后还是没把他推开。他靠在姜也的怀里,闭着眼,睫羽长长,似有小小的蝴蝶静悄悄栖在他眉底。他头一回这样安静,不疯魔也不做作,乖巧地睡着了。
手机忽然嗡地一声响,姜也划开屏幕。
李喵喵:【买了避孕套,放你们门口了,不用谢我。】
姜也:“……”
致命疑问
刘家惨案,是意外还是人为?姜也记得,张嶷说过,鬼菩萨的用途不是镇宅,而是封门。有人知道他们会去刘家调查,故意把他们堵死在里面。又或者有人在引姜也上钩,试图弄死姜也。姜也想起那些莫名其妙追着他不放的无头尸,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而那个救了他的黑影,是江燃么?
正想着,沈铎发来了微信。
沈铎:【白教授脑溢血,跌倒在厕所,已经去世了。遗体告别仪式在今天下午四点,料岭公墓。】
姜也一愣,心中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阴影。
argos:【沈老师,白教授的死没那么简单。】
沈铎:【我知道。那天在戛洒医院,你要告诉我的事不是和阿泽在谈恋爱吧?是不是白教授找过你,你本来想说什么?】
姜也攥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一个不存在的人,仅凭他空口白话,沈铎能相信么?或许能,毕竟沈铎接触到的超自然事件远比姜也多得多。姜也正准备打字,忽又想起白念慈对他的警告。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开始,他以为白念慈不让他告诉别人江燃的事是为了保护他。可他早已被一些不明生物盯住了,屡次被追杀,身陷险境,差点死掉。
姜也细细回想,老猎人没想起江燃的名字,但想起了江燃的存在,不久之后就死在了细奴大山里。他妈妈知道江燃,目前失踪。白念慈想起了江燃,死于脑溢血。白念慈不让他说,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保护其他人。知道“江燃”的人,基本都会死于非命。
姜也眼神微凝,慢慢删除了对话框里的字。
argos:【没什么。】
沈铎:【小也,你还是不信任我们吗?】
argos:【抱歉。】
沈铎:【好吧,你如果打算告诉我,随时打我电话。学院选拔考试的通知邮件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记得查收,希望将来可以在首大的课堂上看到你。】
argos:【谢谢您。】
姜也关了手机,目光不自觉落在靳非泽安详的侧脸上。这家伙睡得很沉,呼吸清浅,节奏平稳。姜也把他放到枕头上,起身离开卧室。客厅里张嶷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朝姜也说了声“嗨”。
“他来拿刀的。”李妙妙说。
张嶷把那把横刀放在膝上擦拭,“抱歉啊,这把刀不能留给你们,它有点邪性。”
李妙妙摆完碗筷,走过来说:“邪性?怎么邪性?”
“它叫‘尸阿’,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土于河南一个将军墓。墓里面有个文书,专门写给盗墓贼的,说这把刀是用将军俘获的三百个俘虏的牙齿打造的,一出炉就特别凶,不喝血就作怪,所以将军请了三个方士镇住它。他告诉后人,墓里的东西都能偷,绝不能偷这把刀。当时的考古专家不信邪,觉得墓主故弄玄虚,把刀带回了研究所。结果后来每隔半个月,研究所就会有个研究员莫名其妙三更半夜到文物保管室,用这把刀自杀。”张嶷摊摊手,“然后学院就接手了这把刀,送到了我们天师府。”
“那你们怎么镇住它的啊?”李妙妙问。
“我们没镇住,”张嶷把刀放进高尔夫球杆筒,“我们只是每隔半个月用它杀只鸡。”
李妙妙震惊,“这也行?”
张嶷说:“行得很。我们总结过规律,它最喜欢吃大鹅,吃一回大鹅一个月不出事儿。最讨厌老鼠,砍老鼠最迟第五天就要重新见血。”
姜也蹙眉,“刀也能成为异常生物?”
“不是异常生物,是异常物品。”张嶷朝他抬了抬下巴颏儿,“不过,不能把它给你们不仅仅是因为它邪性,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李妙妙以为这刀还有什么恐怖的传说,凑上前问:“还因为什么?”
张嶷抚摸着刀鞘,满脸深沉,“因为它贵,卖了我都赔不起。”
李妙妙:“……”
姜也问:“昨天的鬼菩萨,你有头绪吗?”
那鬼菩萨模样古怪,尤其是那三只眼睛,看了令人浑身不适。刘蓓在信中警告他们不要凝望第三只眼,说的就是鬼菩萨尚未睁开的那只眼睛么?
张嶷缓缓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那玩意儿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我接单,最多帮人驱驱凶宅里的脏东西,赶赶上人身的过路鬼。那些异常生物都好对付得很,你放个鞭炮都能吓出去几个。它对你来说很重要?要不我回山里帮你问问师叔啥的?”
染头发的道士果然不大靠谱。姜也默默地想。
其实他心里有些头绪。他记得,白念慈曾说他妈妈认为中华古史存在一个神秘的信仰,这个信仰诞生于远古,历经千百年,经过多重变种存留在历史和神话当中。这些变种都有一些类似的特征,比如虚无,无形。
无论是太岁还是大黑天,它们都是“黑色的神明”。
它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张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下午三点的飞机,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