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尹低头看电子腕表,探路小队的生命体征全部归零。
“等等……你们看!”有人指着棺材惊呼。
只见棺材里,四个猴脸化的小队成员脸色寸寸变黑,如灰烬一般剥落,露出下方斑斓的尸皮。很难去形容这种颜色,明明是深沉的漆黑,却又看起来那么诡异斑斓,仿佛蝴蝶的翅子。尸体痉挛地颤抖,医生吓得退后,躲进人群,姜也也不动声色地后退,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猴脸巫尸害怕猴脸皮影了。这些尸体之间应该存在等级,这些斑斓的猴脸尸一看就比普通的猴脸尸更难搞,仅凭一张皮都能震慑普通的猴脸尸。
“随时准备跑。”姜也低声道。
“得嘞。”霍昂把枪上膛。
神梦率先开枪,密密麻麻的子弹打在棺材里爬出来的猴脸尸上。姜也五人向着地宫深邃的黑暗缓慢退后,五具猴脸尸速度奇快,转瞬咬死了两个雇佣兵,把神梦搞得人仰马翻,没有人注意到姜也这边已经准备开溜了。
姜也退到黑暗边缘,电筒打进地宫深处,远处依然是森森的棺木,更远处是漆黑一片,看不分明。他又回头看神梦那边,枪火交织,有个猴脸尸被打碎了头。
“——姜也。”靳非泽的呼唤忽然响起在身后,似有若无,无比空灵。
他猛地扭头,看向靳非泽的方向。那家伙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黑暗犹如浓郁的墨水,吞没了他半边身子。他一身白色的冲锋衣,在手电筒光下还微微反光,很是显眼。
“靳非泽,”姜也低声问,“你刚刚叫我?”
“靳非泽”转过脸来,露出崎岖斑斓的黑色猴脸。手电筒照在它的怪脸上,它尖嘶了一声,一下子扑将过来。一旁的霍昂迅速抬枪,子弹越过姜也耳边,打在猴脸尸的脸上。
这是探路小队第五个人!他也穿着白色冲锋衣,黑暗里视野受限,又戴着夜视仪,一时没看清楚。
猴脸尸崩了右半边脸,还锲而不舍地冲向姜也。姜也抽出疯狗突击刀,一个旋身劈在猴脸尸的脸上。他的劈砍干净利落,刀风凛冽恍若带着冷霜,猴脸的左半边立时被他切了下来。猴尸失去了两只眼睛,晕头转向,姜也一脚把它踹出去老远。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靳非泽。姜也摘下夜视仪,仍是没找到靳非泽。
姜也厉声问:“靳非泽呢?”
“不知道,”张嶷道,“阿泽不见了!”
靳非泽一定有事瞒他。姜也咬着牙想。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庙子村底下的古墓里,靳非泽摘下了泥塑白衣人的面具。那之后,靳非泽就有点儿不对劲了。靳非泽一定看见了什么。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致命错误
那猴脸尸从地上翻起来,身体上的皮肤皲裂,玻璃片似的碎开,露出底下斑斓的彩色纹路。霍昂正待再打一枪,忽听神梦那边的猴脸尸发出尖嘶,他们这边的猴脸尸也猛地张大嘴,发出尖叫。尖利的喊声利刃一般刺破空气,似婴儿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心烦意乱。猴脸尸的叫声越来越高,彼此呼应。
叫声让姜也脑门子突突发疼,好似一个小锤子笃笃锤着他的额角。耳膜也剧痛无比,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耳道,他抬手一摸,竟然是血。
不能继续听了!
霍昂开了一枪,子弹正中猴脸尸的脑门,它的嘴仍然大张着,叫声不断。不少棺材有了动静,里面的东西似乎被唤醒了。一个猴脸尸怪叫就够喝一壶了,要是这地宫里的猴脸尸全部出来,岂不要命?姜也强忍着耳里的剧痛,端起狙击枪,瞄准面前那猴脸尸的大嘴。
枪口火光乍现,子弹扑入黑暗,呼啸着撕裂空气,没入猴脸尸的尖嘴。
猴脸尸的声音戛然而止,而远处神梦那边的那几具还在嘶嚎,但隔了一段距离,对姜也这边的影响小了不少。十米外几副棺材怦然巨响,枯槁的手臂从里面伸出,上面覆盖着可怖的黑色斑斓彩纹。张嶷头皮一麻,张口说了什么。
霍昂问:“你怎么光张嘴不说话?”
张嶷问:“你说什么!?”
姜也看他俩张着嘴,却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心中蓦然一沉。他摸了摸耳朵,坏了,听不见声音了。他拽住两人,飞快地打手语:“撤!”
张嶷也反应过来自己听不见了,开始打手语,“阿泽怎么办?”
那家伙一定在泥塑白衣人那儿看到了什么,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既然自己离开,就说明他对这个地宫的了解很可能比他们多。
可恶,到这种时候了,他为什么又一次擅自行动?
除非……姜也想起沈铎的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家伙不会知道自己能替代姜也,所以选择先行一步吧?不对,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每次姜也只要猜到什么不好的事,这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姜也不敢再想了,只能先想办法找到靳非泽再说。
姜也对着霍昂和张嶷打手势:“他比我们安全。”
姜也拉起李妙妙,迅速朝地宫深处跑。四周不断有棺材发出砰砰巨响,可怖的黑色猴脸尸从里面爬出来。姜也重新戴上夜视仪,关了手电,四人尽量保持安静地快速行进。猴脸尸基本全部朝着发出声音的神梦那边去了,姜也这边得以逃出生天。几人爬上神道,直到跑不动了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神道很长,石砖铺地,周围绘满鲜艳的壁画。左右两边的壁画讲的都是祭拜神明,无数人匍匐在地上,向远方的神明祈愿。
霍昂怕壁画里有什么重要的信息,用全景拍摄把壁画全部拍了下来。
张嶷打手语问:“同样一件事,为什么要画两幅画?”
姜也仔细查看壁画上的内容,发现左边墙上的壁画天上挂的是太阳,右边则为月亮。这意思应该是,左边的是白天,右边的是夜晚。神也有区别,左边的穿白衣,戴面具,站在高塔里,和之前看到的泥塑白衣人一样,应该是党项羌族信仰的白霄君。可右边壁画里,神明变成了黑色的,一团模糊,甚至看不出人形,而且不在高塔,在山体的深处,壁画用写意的透视方法画出了神的大致模样。
而且在右边的壁画里,信徒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紧张,甚至称得上恐惧。里面有一帮体型胖硕的人,十分显眼。信徒正往这些人的嘴里倾倒黑色的虫子,那虫子看起来很像螾。看来这些人就是信徒献给神的贡品,他们的体型和靳非灏非常相似。
而在左边,信徒欢呼雀跃,架起丹炉,好像在炼丹。
姜也用手语道:“你们看,壁画里出现了两个神。”
张嶷也看懂了,“两个神差别好像很大。白神赐给信徒丹药,这些信徒吃了丹药以后受人崇拜,而且绘画方式和普通人有了很大的区别,从潦草的笔墨,变成了细笔勾勒。这或许代表,在信徒的眼中,他们也变成仙人了。”
他继续分析,“而右边的神明看起来恐怖暴虐,感觉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太岁、大黑天很像。这两个神,难道是祂的不同神格?”
姜也站在最后一幅壁画面前,画里塔中的白色神明向塔下的凡人降下一张卷轴,凡人们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接受。这副壁画旁边还有一行西夏文小字,姜也把这行字和壁画一起拍了下来。
霍昂把壁画拍完,看他俩还在那儿聊,急得飞快打手势,“地宫过来就一条路,一会儿肯定有人带着猴脸尸往这儿跑。还不赶紧撤,顺便想想我们这耳朵咋办。”
几人继续往前赶,神道是笔直的一条,可半路上石壁上多了个洞。姜也看了看里头,这地洞挖了不久,不知道通往哪里。地洞很可能是妈妈挖的,她挖地洞的原因也很好猜,姜也估计神道尽头肯定又有猴脸尸。猴脸尸的作用应该就是守卫黑山城,如果他是建造黑山城的人,必然会在地宫出口再放一波猴脸尸,把第一波战斗里幸存的人杀死。
现在的问题是,靳非泽走了哪条路。
姜也取出靳非泽用过的手帕,李妙妙看不懂手语,姜也做了个嗅的动作。李妙妙懂了,翕动鼻子嗅了嗅帕子,又嗅了嗅地面和壁画,指了指地洞,意思是嫂子往那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