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向望过去是美术馆的后门,不像前门一样修建得气势恢宏,后门反而被林木遮盖,只留有中间偶尔穿过的鹅卵石小路,连接着后面的建筑。
这会儿一般没什么人进来,再加上光线缘故,在后门的地方能排到的照片都是眼中曝光或者逆光到压根看不清人脸的废照,没有人愿意扛着笨重的设备蹲在这个地方。
一缕淡烟从后边一边的楼梯拐角慢慢飘散,倏然闯入白郁声的眼中。
裴意单手夹着一支女式烟,就算穿着羽绒服也能感受到那份脆弱与纤薄的脊背轻轻抵在墙上,也许是意识到了白郁声的目光,她偏过头,红唇微微勾起,抬着两只手,捏着烟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说实话,裴意确实美得不可方物,同样身为女人的白郁声这会儿也有些失神。
裴意指尖轻点,烟头处的灰烬扑簌簌落下,被嘶鸣的北风卷携着吹向了远方。
红唇亲启,隔着玻璃门与呜呜作响的风鸣,白郁声几乎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她盯着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大概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说的是:“要不要喝杯咖啡?”
——
冬天的太阳总是沉没得特别早,等到沈知言与美术馆负责人聊完详细的方案,从会客室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的走廊已经完全黑了。
亮着荧光绿的紧急出口灯牌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渲染了整条走廊幽暗深邃的氛围,好像望不到头似的。
“啪——”
走廊的灯被完全打开,灯火瞬间明亮,沈知言这才发现这边的走廊也不过十几米的长度,并没有刚刚看上去的那么唬人。
“冬季限电,再加上一般这个时候四楼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没有人会特意去开走廊上的灯。”
负责人手上拎着一大串钥匙,正在一间间检查着第四层办公区域房间是否上锁。
沈知言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了窗外。
没有要下雪的痕迹,这边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再加上这块房方圆几公里都是美术馆的规划区域,城市的灯光在这里隐匿,只有远处几家双层店铺亮着微弱的光。
白郁声好像还没有回来。
估计又跑哪里玩去了,也不知道衣服有没有穿好。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摸出自己的手机,给白郁声飞去一个电话。
“沈先生,四楼的走廊大门我要关了,您还不走吗?”
男人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盯着负责人看了一会儿,耳边的电话显示为忙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
就算裴意提出一起去喝杯咖啡,但是目前以她的咖位,根本不可能和白郁声一起就像两个普通人一样沿着街道慢悠悠地晃过去。
北城的大风也不允许。
她带着白郁声,绕过七拐八弯的鹅卵石小路,在一个比较隐秘的小巷子前停了下来,里面停着一辆低奢商务保姆车。
等到裴意一只脚已经迈上了商务保姆车的车门,这才发现小姑娘还呆在原地,裴意这个人不傻,光用小指想想就能明白白郁声这会儿在犹豫什么。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上来吧,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伤害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的星途一帆风顺,没必要,只是喝一杯咖啡,喝完就把你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真的只是喝一杯咖啡吗?”
白郁声抬头望过去,眼底倒是没有裴意意料之中的恐惧不安,倒是平静得有些唬人。
“你说呢?”
“那你得快点把我送回来,他找不到人,你知道会怎么样的。”
裴意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她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摆,闻言有些轻蔑地看了过来,神色冰冷,与北城这会儿零下的温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拿他来威胁我,早八百年前就不管用了,你实在信任不过我,我们就在这里谈。”
白郁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往前迈了几步。
“行。”
保姆车的自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太阳西斜,日光逐渐落幕,贴了一层防窥黑膜的保姆车车厢瞬间暗了下来,甚至连看清对方的神色都有些困难。
“明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是你的生日?”
裴意率先打开了一个话题,她刚刚抽过烟,走了这么几步路下来,身上的烟味已经被风稀释了大半,女士烟本来烟味就不重,剩下的就只有淡淡的烟草香。
不难闻,但是白郁声不喜欢。
“嗯,你怎么知道?”
座椅对面轻轻笑了一声,“早就知道了,那年你是不是在北城?”
白郁声这边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沈知言高二那年,你来过北城。”
这回不是问句,而是带有十足把握的陈述句。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