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
那瓷白清透的一张脸,全是泪水。
眼眶和鼻尖都红着,鬓角的碎发黏在脸颊。
湿漉漉。
泪水还在无?声地流,方慈就那么仰脸望着他,咬紧了唇,却还是止不住抖意。
眼睫上都是晶莹的泪珠,明?亮的琥珀色瞳仁,被眼泪不断冲刷着,干净到让人心?痛。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
闻之宴暗骂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将她裹住,将她压进怀里,腾出手给?司机乔叔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到侧门。
迈巴赫62s很快开?过来,乔叔擎着伞小?跑着迎上来。
闻之宴一把将方慈打横抱起,乔叔奋力踮脚举着伞撑在他头顶,护送他将那位方小?姐放到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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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别墅一楼。
闻之宴将方慈放到岛台上,回身接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许是二十多年没有这?样哭过,方慈处在情绪发泄之后的麻木中,呆呆地接过,呆呆地往唇边送,咕咚咕咚喝了半杯。
刚刚在车上,她一直趴在他肩头哭个?不停,西装胸袋里的手帕已经全部被她的眼泪浸湿了,闻之宴从旁边抽过柔软的纸巾,沾了沾她眼下。
“哭什么哭?”
他口吻算不上温和,甚至压着一丝燥,“跟老子说句话?,这?么委屈吗?”
方慈木然地直愣愣看他几秒,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低下脑袋。
那是恐慌无?助的眼泪。
她本想接手家业,站起来,拿回她在方家的话?语权。
她早已知?道,一味的逃离,并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
只要曲映秋还以母亲的姿态对她颐指气使一秒,那么,她逃得再远,也只是暂时的逃避,除非曲映秋死了,否则,她将永无?出头之日。
就像方念念要回到原来的语言环境里,治愈病情,她也是一样,必须回来直面这?一切,战胜曲映秋,进而,才能从方家的束缚中解脱。
可她大概是高估自己了。
她擅长法律条文,擅长在公事公办的场合谈判辩论,但那种需要做低伏小?、虚与委蛇的应酬,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也讨厌自己变成?那种人。
她现在好像走投无?路了。
闻之宴沉默了好一会儿,放低了声音,“……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得那么委屈?齐鸿远说了什么难听话??”
方慈低垂着眼,入目便是他被马甲束缚着的劲瘦腰腹。
心?里的冲动难以抑制,凭借着意志力搏斗了几秒,她还是败下阵来,终于?伸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闻之宴被她向?下的力量拉着,微弯了身,单掌撑着桌面,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脊背。
她窝在他颈侧,温热的湿意从她眼眶蔓延,触到他颈侧的淡青色血管。
她轻声唤他,“闻之宴,”像很久之前他将她从方家别墅接到君度的那一晚,她说,“……我想喝酒。”
声音几分瓮声瓮气,甚至带着点?委屈。
闻之宴没吭声,扣着她脊背的掌心?下滑,托住她的臀,单臂将她抱起。
他抱着她往二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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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慈像被罚站的学生,贴着酒柜旁的墙站着。
闻之宴站在酒柜前,调了杯酒。
将酒杯递到她手里。
浅浅的酒液盛在剔透的杯中,放在鼻尖下轻嗅,她立刻记起来,这?一杯是hanky panky。
方慈抿了一口。
扑鼻的香味和苦涩的口感,那一个?吻的记忆几乎是在刹那间苏醒。
她抬眼望着双手插兜一言不发的闻之宴,低声,“你要尝尝吗?”
闻之宴没动,只低眼看着她。
她离开?了四年半,他也足足有四年半没再喝过这?款酒。
方慈手臂举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接过的意思。
她慢吞吞将酒杯放回了酒柜上。
这?样一上一下对视了约有十几秒,方慈揪住他的领带,踮脚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