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呢?”面熟的食客问, “今天怎么派了小虾小蟹出来干活?”
“大老板今天有旁的事不在家,小虾小蟹自己偷溜出来的。”怕坏了招牌, 冬珠忍着羞意解释。翻面的时候又黏掉一块儿鱼肉,她撑不住了,也不好意思拿这玩意儿糊弄人,她跟给了钱的食客说:“阿叔阿婶,明晚我让我姐出来摆摊卖烤鱼,你们明天再来吧,我做的端不上桌。”
海珠跟沈遂走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她觉得好笑,这丫头就是个钱蝎子,进了她口袋里的铜板就不想给出去了,宁愿说好话让人明天再来也不提退钱。
“不用等明天,我过来了。”海珠走过去拍了冬珠一下,冲长桌上坐的熟面孔道谢,都是和善人,被耽误了功夫败了胃口也没黑脸骂孩子。
她往装鱼的桶里看一眼,先是看见扔在地上的三条糊鱼,桶里剩下的看着不多了。
“只带了鱼。”冬珠要哭了,捏着海珠的衣角急巴巴地说:“一共二十条,桶里还剩十条,铁板上的又糊了。”
“三叔,再有客人来不招待了,你去别的摊子上看看,看能不能买些鲍鱼或是鱿鱼,我请阿叔阿婶吃夜宵。”
“哎,我这就去。”齐老三应的响亮,海珠来了他就有了主心骨。
“风平继续烧火,冬珠去把桌子收拾了,六哥你也坐,待会儿再吃点。”海珠坐在铁板前,先把烤得半生不熟的鱼铲起来放一边,“风平,火苗往这儿挪。”她用铁铲敲铁板。
风平立马领会到意思,加柴烧大火,火苗舔舐着黏着鱼皮鱼肉的铁板,几息的功夫就起了痂,铁铲连铲几下就干净了。
海珠用油又洗了一遍,刮去浊油放上烤鱼,糊边已经被她处理了,微黄的鱼肉刷上一层不带蒜蓉的蒜油,呲呲啦啦间,蒜油没入鱼肉。
冬珠捧着脸垂头丧气地在一旁看着,嘀咕说:“我也是这样做的。”
“是不是油刷少了?”海珠一语点出问题,她接手的这几条鱼偏干,鱼肉也烤得发柴,一看就是油不够,指定是冬珠舍不得多刷油。
“刷的也不少。”
“还是少了,再一个就是你手慢,动作不熟练,往后多练练就行了。”海珠捻撮葱撒在鱼肉上,待葱味出来了就铲到盘子里让她端上桌。
“小老板还要多练练。”一直等着的阿婶打趣道。
冬珠点头,“是,光眼练不中用。”
五条鱼上桌,海珠从桶里挟起鱼一条挨一条摆在铁板上,这时齐老三也带着东西回来了,十个螺十条鱿鱼,还有一块儿五花肉。
“猪肉佬还剩一块儿肉没卖完,我给买了,海珠你再做一次油煎五花肉,我们都还没吃饭。”
海珠也没吃,她接过东西让他再找家食肆买钵青菜粥或是捞粉。
猪肉先泡水里,她先忙着挨个给鱼翻面、刷油、刷酱。
“火先停了,用灰盖着,用余温炙烤,我去酒馆把肉切了。”海珠交代风平。
酒馆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划拳的、劝酒的,里面酒气冲天。海珠去了后厨,借刀切五花肉,顺便用黄酒和姜片腌着,见地上放着一捆葱,葱叶掐了只余葱段,她跟厨子说一声,掰了七八根走。
鱼肉在火星的炙烤下绽开了,混了葱椒油和芝麻糊的油星子溅了进去,装盘端上桌的时候,摇着酒壶的食客吸了一口气,叹道:“还是你这里的够味儿,没白等。”
海珠留了三条单独放一桌,喊了冬珠过来吃,“不需要你帮忙了,先吃,我马上就来。”
海螺带壳直接放铁板上,鱿鱼是先刷油,她撇一勺蒜蓉油倒五花肉里,跟风平说:“我看着火,你也去吃,这是最后一板了。”
齐老三买粥回来了,粥是青菜粥,吃了碳烤味重的肉就适合吃些清淡的清口,不然夜里会口干舌燥。
“三叔你也过去吃,我这会儿不要人帮忙。”海珠拿出碗舀碗粥,边烧火边吃粥,肚里有食打底了,她用筷子挑起五花肉摊在铁板上,油润白腻的肉片在铁板上翻卷至焦黄。
“海珠,待会儿我们能不能吃口肉?”一旁的食客问。
“行,大家分着吃,免得夜里肉吃多了吃坏了肚。”
海螺和鱿鱼烤熟了,海珠用铲子和筷子把螺肉挑出来,脏污的扔了,剩下的混在鱿鱼一起切碎,装三盘端上桌。
五花肉也熟了,刷上葱椒油炸的花生芝麻黄豆酱,又煎几息装盘端上桌,一起端上去的还有撕去外皮的葱段。
“咦?都扒一个盘子里做什么?给我留的?”海珠端碗坐下,先挟一个鱿鱼腿吃。
“你忙了一通,哪能让你吃剩菜。”沈遂说。
“挺讲究……”余光瞟到有人影过来,海珠抬头,是隔壁长桌上的客人。
“多喝点凉茶,油煎火烤的吃多了上火。”对方白得了不少好吃的,回请海珠喝凉茶,跟她同食的一人一碗。
另一桌喝酒的三个男人端起酒碗冲海珠举了下,一口酒一口肉,说:“姑娘好厨艺。”
海珠笑笑,端起凉茶举起来,说:“今晚月色好,干杯。”
“干杯。”其他人也端起凉茶,茶碗碰在一起。
“葱段包在烤肉里去腻,你们试试。”海珠放下茶碗挟肉捻葱给人示范。
“这个吃法倒是不错,就是吃完了嘴里怕是有味。”
“小六爷又没媳妇亲小嘴儿,怕什么味不味的?”喝晕了头的人胡侃。
周围响起零零散散的笑声,冬珠和风平也偷笑。
盘子里清空了,齐老三从巷子里推出木板车收拾东西,有沈遂在,他让海珠姐弟仨先回去。
“留你留到天黑才回来,韩霁就没留你吃饭?”路上沈遂问。
“得亏我没留下,不然冬珠晚上可要哭鼻子了。”
她不答,沈遂就明白了私谈的事不能外传,他也就不再打听,把人送回去了就走了。
然而睡了一觉醒来听说海珠被韩提督收为义女了,他满面疑惑地看看天,这是在做梦?
“我们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沈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