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被扔进河里
残月黯淡, 站在院子里往门外看,门外的夜色漆黑如墨,韩霁没让人搀扶, 他自行走上马车, 从京都过来的一行人也跟着坐上另外的几辆马车上。
老管家匆忙间收拾了几件厚衣裳出来,在他之后跟着一行七个带刀侍卫,这些人同行是为了护卫主子的安全。
“我们这边还有十个侍卫,少将军不必再带侍卫同行, 人多了船行的慢。”后方马车上的太监出声。
老管家没听他的, 说:“一艘船不够便雇两艘船。”说罢他钻进马车里。
海珠站在门外的台阶上看着, 马蹄不轻不重踏在地上,凌乱的闷响声在这个黑夜里让人心里无端生起烦躁和不安。
韩霁推开车窗往外看,两人对上眼, 他出声问:“可要一起回京?你过去看看京都的繁华, 也去皇城根下转转。”
“行。”海珠脑子一热点头答应,她转身交代门房:“天明了你乘船去永宁码头,到青石巷找冬珠, 告诉她我随少将军去京都一趟, 过年前一定回来。”
门房朝马车里的主子看一眼,说:“小姐放心,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海珠三两步跑下石阶, 躬身钻进马车里。
“出发——”领头的侍卫高声发话,随即马蹄飞奔,车轱辘跟着转动。
马车里的灯笼前后摇摆, 昏黄的光投在车壁上, 老管家探究地看着车榻上坐着的两人。
韩霁无暇想旁的,他倚在靠椅上闭眼不做声。
海珠冲老管家笑笑, 解释说:“我想去京都看看皇城是什么样子,而且韩提督是我义父,我想去看看他。”
韩霁敲了两下车壁,立马有个侍卫隔着车窗低声喊:“主子。”
“周围跟的可有人?”
“都是我们的人。”
韩霁看向老管家,问:“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可有西北的来信?我爹的伤……”
“没有消息,你娘也没来信,在朝廷来人之前,老奴不知侯爷受伤了。”
“来的人里没我们的人?”韩霁问。
老管家摇头,“没有。”
海珠眼睛转动,怎么听着像是还有事?但没人跟她解释,她就只听不说话。
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终于到了码头,海珠跳下车觉得屁股都要颠裂了,脑子里也嗡嗡的,上了船她走进她常用的那间住舱倒头就睡。
河上浪小,行船平稳,海珠睡得沉,一直睡到天明被老管家叫醒。
“河道变窄,官船过不去,我们要下船改骑马。”
海珠收拾了船上备的两身衣裳跟着人下船,马和马车已经先人一步上岸了,这些马走水路还晕船,一个两个的呲着马嘴不时咔一声。
船上的厨娘连夜蒸了馒头煮了粥,馒头装在筐里拎了下来,一行人就站在江边一手馒头一手薄粥填肚子。
韩霁面不改色喝了苦汤子,等马匹缓过劲,他上车发话:“我们这就走,尽可能三日后抵达运河,诸位忍一忍,累了上船了再歇。”
之后便是日夜兼程赶路,遇到驿站了歇在驿站,错过了吃睡都在野外。
海珠感觉自己像是被绳子捆了塞在水缸里,全身上下的关节都不舒服,路上的山水村落也无心看了,满心的燥火,一个劲想找人吵架。她瞟对面的男人一眼,他像个打坐的僧人,面色不改,坐姿端正,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她也不敢找他说话,只好大力推开车窗,头伸出去让狂风吹乱她的头发,发梢噼噼啪啪抽在脸上脖子上。
韩霁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等她呸了一口直起身子要缩回头,他又闭上眼睛。这时候他没有心情宽慰她,更没心思说话。
赶在海珠要跳车前终于抵达了运河口,河道上渔船和商船来往频繁,老管家出面雇了两艘商船,前船坐人,后船载着车马。
人上了船倒头就睡,这三天在路上急奔,马都要累死了,人也跟着颠簸受累,到了船上一行人填了肚子倒在床上就没动静了。
“我们要在船上走几天?”海珠问。
“慢则半月,快的话能少两天。”韩霁喝完药,随手把碗放桌上,他跟海珠说:“商船上供玩乐的东西不少,你无聊了去找管家,让他给你安排。”
“你呢?”海珠问。
韩霁往外看一眼,老管家拿了两本散着墨香的书进来。
“小姐,越往北越寒凉,老奴让船娘给你做两套棉衣,她待会儿上来给你量尺寸。”老管家说罢拿起药碗,问韩霁感觉如何了,“这是最后一副药,等到了下个渡口,老奴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
韩霁摆手,“不必了,不要在路上消磨时间,尽快北上。”
“那您早点歇着。”老管家叹气。
海珠转身出去,船娘已经过来了,她直接报了尺寸,就回舱歇着了。
隔日,她吃过早饭后去寻韩霁,她也装模作样拿本书坐窗边看,不时探头问他这个字怎么念那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但凡发呆,她就出声惊醒他。
三番几次,韩霁哪能不明白她的意图,他无声叹口气,头一次有了倾述的念头。
“等我回去了,我爹可能已经不在了。”他神色黯然,“我没想到,之前的见面竟然是我们父子的最后一面,我还跟他起了争执,说了不少诛心的话。”
海珠没做声,她知道,他这时候并不想听无用的安慰。
“他已经松口要退下来了,看来我家的祖先不乐意他背弃祖训,所以把他留在了西北。”
“应当不至于,你家祖先若是真有灵,只会保佑你爹战无不胜。”海珠插一句话,“行了,别胡思乱想,说不定你爹已经无性命之忧了,你给我念书听吧,我帮你保佑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