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针?鹦鹉立马挺直了身板,它想起了穆大夫手里的针,瞬间生了悔心,翅膀一展,鸟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打扰了。”海珠歉意地冲医馆里的人说,转身出去追鸟。
“你跑什么?不是要看病?”海珠从树枝上取下鸟,她拐进巷子,说:“你跑太快了,没听见大夫说他能治,嗓子病了就给嗓子扎两针,明早就能好。”
鹦鹉嗓子里挤出含含糊糊的音,它装傻不接话。
海珠暗笑,继续说:“你要是反悔了就说一声,我让丫鬟去请大夫到家里来,你躺鸟笼里,他来给你扎几针,就是可能要拔撮毛,不对,可能胸前背后都要拔,不然针扎进去了出不来……”
“不扎不扎不扎——”鸟吓得炸毛。
“哪个贼孩子在乱喊什么?破锣嗓子难听死了。”右边院子里的老阿婆喊。
鸟伤心地抽噎一声,尾巴也垂下来了。
海珠要笑死了,她憋着笑继续教育鸟:“以后可不能再自作主张了,我知道你聪明,但好多好多事你都不知道。”
“不敢了。”鸟垂头丧气。
“乖。”海珠摸摸鸟爪子,她想了想,又转过身往街上去,说:“我给你买两个苹果,回去了蒸熟给你吃,我有次病了嗓子哑了,吃了韩霁的独家秘方蒸苹果,之后嗓子就好了。”
鸟更伤心了,“他都不给鸟蒸苹果,鸟不喜欢他了。”
海珠:……糟了,好像挑拨离间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外面作秧子。”老阿婆骂骂咧咧往出走,“想吃苹果回家找你娘买去,在老婆子门外嚎什么丧?”
海珠一把拽住鹦鹉的爪子,迈腿就跑,鹦鹉像个沙包似的随着她的跑动颠上颠下。
一直拐出巷子,海珠才停下步子,她深吸几口气,带着鹦鹉去买苹果,这个季节的苹果是从大理运来的,刚到成熟季,量少价贵,海珠过去称了五斤就要一两银子。
“挺贵啊。”她接过苹果说。
“是不便宜,量少。”女老板认识海珠,说:“粮价肉价蛋价都压下来了,什么时候让少将军再压压果价,价钱低了果子好卖。”
“这个难度大,北方的果子运不来。”海珠带着鸟走出铺子,一人一鸟又换条巷子绕路。
到家了海珠就开始蒸苹果,锅里煮粥,篦子上放碗,碗里装苹果,她盖上锅盖,跟鹦鹉说:“你等着,粥煮好了苹果也就蒸好了。”
鸟怕猫回来了,它钻进厨房站在灶台上,在热烘烘的蒸汽里等着蒸苹果。
天色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韩霁修路回来了,他先回家洗澡换衣裳,洗去一身汗味,又挂上香囊才过来,进门问:“鸟在不在?它怎么没在家?”
鸟听见他的声音就生气,它闷不吭声,就是不搭理他。
“在厨房。”海珠带着笑说,“我在给它蒸苹果。”
“哦,蒸苹果啊,苹果水润嗓润肺,可能有用。”韩霁走进厨房,见鹦鹉蹲在灶台上,说:“海珠对你真好。”
鸟还是不理他。
“它说它不喜欢你了,它的嗓子是因为你的主意叫哑的,你还不给它用你家的独门秘方蒸苹果吃。”海珠幸灾乐祸地说。
“忘了,没想起来。”韩霁是真没想起来,解释说:“不是给你煮茅根水喝了?”
“没用——”鸟气炸了。
“才喝了一天,就是有用也没见效,或许明天就好了。”韩霁不急不躁,他揭开锅盖看了眼,说:“能吃了,我端出去给你晾着。”
鹦鹉不许他碰,还是海珠说能吃了,它才不情不愿跟着韩霁飞出厨房。
其他人或坐或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齐阿奶嫌弃地撇嘴,说:“鸟都被你们惯坏了,没个鸟样。”
海珠跟韩霁不接话,鹦鹉也不搭腔。
“你怎么也在拉泥铺路?人手不够用?”海珠问。
“人手够用,我就是闲来无事找点事做。”韩霁见星珠踉跄着扶着桌子走过来,说:“苹果还烫,不烫了分你一半。”
鹦鹉不吱声,它不是霸道的鸟,星珠让它骑她的龟,它愿意跟她同吃一个果。
赖账的虎鲸
苹果晾凉了, 人也吃上饭了,鸟站在桌尾,翘着尾巴一口口啄食软烂的苹果, 它心情极好, 每一口吃得都异常满足,总觉得多吃一口,嗓子就更舒服一点。吃到最后,它用爪抓起光秃秃的苹果核扔地上, 又仔仔细细喝光碗底的甜水。
“海珠……”话一出, 吃下去的果瓤涌到嗓子眼, 鹦鹉闭紧鸟喙,仰着鸟脖子望天,半晌才又出声:“海珠, 鸟、嗝, 鸟回了。”
“吃撑了?”海珠搭腔,“你晚上不睡我这儿?”
“不……”鸟不敢再张嘴,它挥着翅膀轻轻一扇, 歪斜着越过墙头飞进隔壁的院子。
“还说不喜欢你了, 吃饱喝足就巴巴回去了。”海珠睨着韩霁说。
韩霁勾起嘴角,说:“它是个没志气又心眼子多的, 它的话不用信。”
从下聘后, 韩霁跟长命就顿顿在这边吃饭了,碗里的粥吃完,他起身进厨房盛饭, 盛了粥又换铲子铲锅巴, 装在盘里端出去分给其他人吃。
长命接过一块焦黄的锅巴,一眼又一眼地看着他二叔, 心想真像他祖母说的那样,懒汉到了丈母娘家就勤快了。
饭后一行人出门散步,提了灯笼拎了桶,大大小小一起往海边走。海滩上有许多人,生活拮据的人家,老少皆是弯着腰在湿润的沙砾里仔细翻找,日子过得富足的,晚饭后过来多是带着玩水玩沙的心思,卷起袖子和裤腿踩水,在沙滩上盖房子,捡贝壳和螺壳妆点。
海珠和冬珠带着三个小的走到人少的地方在沙里挖蛤蜊和海螺,韩霁提着灯笼照亮,嘴里唠着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