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愿第二次听到肖纵的声音。
浑厚而低沉。
却无法连贯而字字顿止,带着诡异的音调从齿间艰难扯出。
上一次是离别的时候,他唤出了她的名字:何愿。
这一次是他们再度相遇,他对她说:你不欠我。
决绝的。
冰冷的。
她还未来得及适应扑面而来的寒意,只见他微微摇头:
“别。”
颤抖的手抬至耳畔,比作出了电话的手势:
“联系。”
“不联系。”
突出的喉结艰难滚动,他的声音渗出了微薄沙哑:
“我们。”
他垂下眼帘,阻止了徘徊在眼眶四周的温热显露。
他无措的用袖口搓擦过鼻子,随之蹲下身,拾起工具继续苦干。
汹涌的情绪化作手中的力度,打磨器具的动作愈加狠猛。
久久。
充满杂音的助听设备里传出了微弱的话语: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音调抖动,难持平稳:
“对不起,多有打扰。”
遮在身上的人影逐渐挪移,头顶冷白的灯光全然洒落。
打磨声加快了频率,他始终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
直到。
门外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紧锁手中器具的视线变得稍显模糊。
他抬起臂。
用臂袖粗莽的蹭拭去眼角淡淡余温。
直至车子的声音消失于夜色,他都没有抬起头向门外望去一眼。
——
车子已经熄火许久,却迟迟不见何愿进屋。
莫许披上外套,随即走出家门。
夜幕笼罩。
院落里的路灯发出幽幽淡黄光芒。
气温低于零度,庭院早已关闭了喷泉。平日里惬意的活水流动声不再,只剩下一片静谧。
停在门口石阶旁的车子连车内照明灯光都已关灭,只能透过微弱的路灯光线隐约所见坐在驾驶室内的剪影。
“嗑嗑——”
莫许轻轻敲响了车窗玻璃。
随着缓缓下降出一隙的车窗,他看到了一双湿红的双眸。
难掩的忧色让他眉宇一紧。
莫许打开车门坐入了副驾驶。
隔绝了外界风过的车内空间安静得犹如时间停滞。
他与她并肩而坐。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他并未看向她,而是空置着目光,淡淡问道。
“不是。”
“是我让你困扰了?”
“没有。
何愿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的声音接而解释道:
“不是因为这些,与您没有关系。”
他微微侧眸,金丝眼镜反射过窗外路灯光线,镜片里映出的光痕刚好遮住了他望向中控台浅红药盒的目光。
“这个不要吃,对身体不好。”
何愿稍有一愣。
意识到莫许发现了她买的避孕药,心中一紧:
“但是……”
“放心。”
他温声打断了她的话。
柔和的目光凝向她,其中闪过一瞬浅薄的落寞:
“昨天,我做了安全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