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
“男。”
“年龄?”
“40岁。”
“职务?”
“橡胶一厂第一车间,主任。”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孙超几乎快要哭了出来,“警察同志,我真的冤枉啊,我连钱都一眼没看见呢,一切都是那个人干的啊,是他威胁我,不让我说出去,然后又利诱我,说我第二天没有说出去,他就分一部分钱给我,我也是一时贪念啊,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我把钱还回去还不行么,你们不要抓我啊!”
胡同吊尸案(七)
罗昊突然轻笑了一声,他的身体缓缓靠上了椅背,又翘起来了二郎腿,姿态放松随意,他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对面坐着的孙超却莫名紧张了起来,他两根食指用力得搅在一起,他垂头不敢直视罗昊的眼睛。
讯问室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罗昊一下一下敲击桌子的声音。
突然,罗昊问道:“你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孙超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罗昊,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五五万。”
罗昊心道:嚯,好家伙,还真不少欠啊!
“怎么欠的?”
“高利贷。”孙超眼见他这点老底已经被警察给挖出来,索性破罐子破摔,交代得干脆,“我去年被一个老乡给骗了,沾上了赌瘾,我这个老乡,他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出息,不过听说他几年前他跟了一个好像是港城来的大老板,似乎是发达了,他来浦江找我,出手那是相当阔绰,可是,哎,他带我玩着玩着,就玩到了赌桌上,当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已经陷了进去。”
“不过,半个月前,他们就不再给我放贷了,而是开始逼我还钱,警察同志,你说,我要是有钱,我能去借高利贷吗,我去求我那个老乡,我说我戒赌,让给我一些时间,钱我慢慢还,但这个杀千刀的,却劝我卖房子卖地啊!”
“如果让人知道了我被人逼债,逼到了卖房子卖地的程度,我还怎么做人啊!”
罗昊淡淡地问道:“所以你就动了盗取公款的心思?”
“我那也是被逼到了家门口,没有办法啊!”孙超苦着一脸,连叹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我承认,我听说了这笔货款的时候便动了歪心思。”
“那天晚上我到财务科的时候,发现财务科的门没锁,我当时还在想,天赐良机啊,我至少可以少撬一道门,不想,我刚一走进去,就发现了一个人正蹲在保险柜前从里面往外掏钱。”
“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吗?”罗昊问道。
孙超点头,“不错,当时他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我也十分惊讶,随后,他看见我手里的撬棍之后,明显就放松了下来,他站起来,一语就道出了我的来意,他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则可以分给我一部分钱。”
“我答应了,虽然我还不知道这笔钱的具体数额,也不用知道,总归我拿到的钱够我还债就行,甚至,我还贪心了点,张口直接就要了六万,对方犹豫了片刻,答应了,不过他只答应先给了我一万,他说怕我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把他给卖了。”
“我就说,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卖你什么啊,哦,对了,那天晚上,他也带了帽子和口罩,大夏天的,也不怕捂出痱子。”
“他就说,他有他的计划,必须让厂里的人上班之后自己发现钱没了,去报案,而不能由我告发出来,否则就会打乱他的计划。”
“我心想,我告发他干什么呀,到时候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当时想的是,只要他能如约给我钱就行,不然我自己不能去告发他,还不能写匿名信吗?我就答应了他,随后他就给了我一摞钱,让我赶紧走,约我第二天晚上11点在万柳公园那颗百年老柳树下的石桌见面。”
“我听他说得详细,似乎没有诓我的意思,便拿着钱走了。”
罗昊问道:“他承诺了你六万,之前给了你一万,还应该给你五万才对,可为什么昨天的布包里只有两万?”
孙超回答,“他还是不信任我,他约我三天之后的晚上11点,还在这里见面,再把剩下的三万给我,他说这个案子三天之内应该就能结案,案子结了,我也拿到了钱,就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我心想,三天就三天,我也不是等不起,便答应了他,他就把钱给了我,然后,你们就冲了出来。”
孙超此时的状态很颓丧,心理防线破了之后,他回答任何问题都很干脆。
罗昊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形容一下这个人吧,他有没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或者说就他是橡胶一厂的人。”
孙超摇头,“绝不是我认识的人,我觉得,他也不像我们厂里的人,我进厂二十多年,不说认识厂里的所有人吧,也能认识个八成了,不认识的可能就是别的车间,刚进厂的小年轻,但小年轻哪有可能知道这笔钱的存在啊,这种事,根本都落不到他们的耳朵里,而且,我听这个人的声音和他说话的感觉,似乎也并不太年轻,少说三十出头,身高要比我高出大概这么多,估计超过一米八了,身材偏瘦,这样的人,我想不到跟厂里的谁能对上。”
“嗯,很好。”罗昊肯定了一句,又问,“这个人还有其他比较明显的特征吗?不急着回答,你仔细想一想。”
孙超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道:“他好像习惯把翘舌音说成平舌音,不过我也不太能确定,其他的,我便想不到了。”
“好了,我的问话结束了。”
孙超闻言,颇为激动地问道:“结束了?那警察同志,我呢?可以放我走了吗?”
罗昊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道:想走?想什么美事呢!
他转头吩咐秦简道:“你去通知隔壁的于队长,让他过来把人领走,详细调查一下他的那个老乡还有他赌钱的场子,该抓的抓,该办的办。”
“是,罗队。”
法医,解剖室。
罗昊来找许艳梅验证一些想法。
他敲门,意外的是门很快就开了,他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开门了,我以为至少得等十分钟呢!”
罗昊晃了晃手里的烟,意思是,他都准备先去窗台抽根烟了。
“正好忙完了这阵,进来吧!”许艳梅的声音低又哑,似乎很久都没有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