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视线, 翻了个身,语气更委屈了:“我跟你说,我今天特别倒霉, 刚才老曲接我回来的时候, 他的车抛锚了, 最后我们打车回来的,还有白天也是……”
叶书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曲延亭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
所以每天晚上都去接她放学。
原先那个总是加班的老曲,好似完全变成了接送曲珞放学的司机。
她委屈、抱怨的嗓音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不断传入耳朵,偶尔还有几声微弱的哈欠声。
叶书扬不自觉地阖上眼,手机紧贴着耳廓。
视觉消失之后,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
此时此刻,她仿佛就在他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她今天发生的所有零碎的小事。
很琐碎且有些无聊的小事。
但经她之口,由她发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听着听着,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
他觉得自己此刻好像躺在一叶扁舟之上,内心所有焦躁、不安、质疑、犹豫的情绪都被她轻柔的嗓音一一抚平。
而后,小舟顺流而下,拨云见日。
不知过了多久。
曲珞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嘟嘟囔囔的:“飒飒听她朋友说,那家只在榕城开的甜品店,他家的芋泥蛋糕好像特别好吃,你有没有……”
尾音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轻柔平缓的呼吸声。
意识朦胧间,曲珞听见有人在喊她:“珞珞,珞珞。”
她困顿地睁开眼,含混地应了声:“嗯?”
“困了吗?”也许她真的睡迷糊了,叶书扬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很柔和,甚至变得有点不像他了,“困了的话,去床上睡,别睡在飘窗台上。”
“嗯?”曲珞倏地坐起身,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两度,“你怎么知道?”
他不会在她房间里装了摄像头吧。
“还真是啊。”他散漫的嗓音里仿佛掺杂了一丝猜中大奖的喜悦,“曲珞,你这个懒鬼。”
曲珞轻哼一声,大声狡辩道:“你才懒鬼,我告诉你,你猜错了,大错特错!本小姐现在要去洗漱了,再见!”
叶书扬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后知后觉地收起手机,无声地笑了笑。
他得出那个结论,并不是靠猜测,而是靠记忆。
因为两人房间窗户面对面的关系,所以他能看见,也能知道曲珞每天放学回卧室后,会先放下书包,接着躺在飘窗台上放空思绪,一躺就躺几十分钟。
这个行为对她而言,似乎早就变成了习惯。
于他而言,亦是。
甚至可以说,这已经成为了他的肌肉记忆。
进卧室,开灯,放下书包,走到窗前,盯着她放空的脸庞。
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也在他肌肉上留下了清晰的记忆。
-
翌日的钢琴课课程结束得比较早。
曲珞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下午4点23分。
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回家后,她可以和叶书扬边连麦边写作业。
他今天的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要不先发条消息问问他考得怎么样?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存在了一秒,就立刻被她否决了。
还是算了,现在问只会让他徒增压力。
晚上聊天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避免提起这个话题。
思绪仍在不断飘忽、流窜时,家政阿姨的嗓音让她回过了神:“乔女士,有人找您。”
乔霁宁应了声,快步往屋外走去。
曲珞也不由得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钢琴室就在一楼,离客厅不远,再加上刚才乔老师走得急,没来得及关上房门,所以室外的谈话内容便清晰地传入了耳朵。
“这两天,柯烬来找过您吗?”
沉默片刻后,乔霁宁温和地开口:“没有,这几个月他都在他父亲那儿,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对方不答反问,甚至带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他真的没在这儿?”
顿了顿,见乔霁宁不语后,那道男声轻笑着提醒道:“今天是二月二十一。”
“二十一又怎——”乔霁宁抬眼,撞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瞳眸后,宛若被人遏住了咽喉,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敛去笑意,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时,忽地瞥见了不远处望着他们的曲珞,他微微一愣,继而收回视线,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我可能误会了,我去城东找他,打扰了。”
话落,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