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不是假的。
她爱他, 想要同他在一起。
渔歌贴在门前, 耳朵机敏地?竖着,一双眉浅蹙。
元衍问她:“里头怎么样?”
渔歌心?神?专注在一处, 是以未察觉有人到了身?边,陡然听?见声音, 吓了一大跳,慌忙回身?行礼。
“没听?见什么声响。”
元衍没说话,伸手推门,纹丝不动。
推不开。
“自夫人离开后便是如此,实在喊不开,又不敢冒犯……”
所以只能挨近了听?,好在没什么异响,人应当是没有事。
才这样想着,忽然听?见里头“咔嚓”一声,接着又几声杂乱的想。
渔歌惊急看向元衍。
元衍已抬起了腿。
湛君把衣裳卷了,勾在床榻的雕花围栏上,伸了颈进去。
她寻死的心?实在坚决,所以不吊房梁。
吊房梁还要踢倒脚下垫着的东西,势必要弄出些动静。她怕引了人来。
她几乎就要成功了。
可惜围栏不大坚固,断掉了。
元衍坐在榻沿,手里攥着的是湛君拿来自缢的绢衣——正是一条绳的形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是平静。
“你这是做什么?”
湛君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一脸厌倦,“这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寻死啊,你只当是行善,别管我了,叫我安生的去……”
湛君当时是平躺着,勾的是下巴,喉咙倒没多大损伤,话还能讲,只是讲不大声,声音也破碎。
“怎么就要寻死呢?为什么呀?”
“因为太痛苦了,除了死我想不到别的法子能够使自己?解脱。”
元衍笑了下,“怎么没有?只要我送你走,你不就能活?我怎么舍得你死?你应当告诉我的,你肯定?也不是今天才存了这心?思,何?必这样委屈自己??你要是早叫我知道,当初不就同姜先?生一道走了?哪还有今天?你自己?想一想,你是不是自讨苦吃?”
湛君也笑,不过仍是没有睁开眼?睛,“话讲的真?好听?。”
她这样淡然,元衍觉得少了趣味。
“你是我的至爱,在我心?中胜过世间一切。”
湛君笑出声,“我知道的,你现在其实很生气,讲这些话是为了罚我,若是我真?信了,痛哭流涕的哀求你,你就会立刻在我面前撕碎你温情的脸,告诉我你全是骗我,叫我感受绝望,这是你的报复,为我对你的欺骗。”
“你这么了解我,真?叫我受宠若惊。”语气闲闲,元衍探身?去摸她的伤处,弓起的手指在上头游移,“可你先?前没有说过要去死,没有想过我是真?的会怕吗?毕竟你只有一个,死了就没有了,那我要怎么办?”
湛君倏然沉默,一切防御土崩瓦解。
他是真?爱她的。
脸上忽冷忽热,湛君忽然觉得不能忍受。
她猛地?坐起来,两只手攥住他的前襟,终于还是哀求他:
“你为什么还能讲出这些话?我骗你啊!我这么耍弄你!你难道不该羞愤到要杀人吗?你杀了我吧!”
“怎么能?不是都?说了,我哪里舍得?而且,我这么痛苦,你怎么敢想解脱?”他看起来很苦恼,“你为什么不能一辈子骗我呢?你知道我会信的,我一直都?信你的,你说一句你爱我然后对我笑,我就不能自已,什么都?愿意相信你。”
“因为我爱你啊!”湛君大叫,“我爱你才会这样,不爱你我根本不会痛苦,你为什么不明?白!”
“爱我?”元衍的声音突然拔高了,“爱我你会是这个样子?你都?要寻死了你竟然说爱我!你就是这般爱我的吗?你倒是好好想一想你真?爱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两肩塌下来,很颓唐的样子,“我求求你想一想……”
“我是真?的爱你,想过和?你在一起……”湛君的声音很轻,“可是我们?中间隔了太多东西了,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仇人我并不能算得清楚,如果?我极力为你开脱,或许也能够劝服我自己?,认为他们?的死都?与你没关系,阿兄是旁人提刀杀的,父亲是惊骇而死,阿嫂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们?的死使我悲痛,我为他们?流下眼?泪,等?眼?泪干掉那些痛苦也随之而去,我连他们?也能忘掉也不一定?,然后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接受你对我的好,余生与你尽欢……可是怎么能够?”
“那我还能算个人吗?”
“你一直在逼我,我不能说不,我一直都?想要离开,可是你从来不许,拿我在意的人威胁我强迫我,这样也是爱我吗?真?正的爱情,怎么会允许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存在?”
“或许你并不爱我,你只是爱你自己?,那是你自己?以为的爱情的样子,我是被你选中的人,你在我身?上完成你对爱情的想象,所以你才罔顾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地?伤害我,然后告诉我你是爱我……”
“……这不是爱。”
她在这一瞬间说服了自己?,于是觉到了痛快,是了,他根本不爱她,所以她不必爱他。
“吴缜才是同我相配的人,他永远尊重我,从来不会使我觉到不适,本来那天我都?要答应他了……”
“被你毁了……”
“我本该顺遂无虞的一生毁在你手里,都?是你……”
她看着他,眼?里渐渐显现出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