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那小小的人。
他慢慢慢慢走近了。
走到他母亲的身?边,他说:“母亲,我不要走,父亲的东西本来就?是要留给我,是我的东西,我想要,我不要走。”
方艾痛哭着?将孙儿搂进怀中。她抱的是孙儿,哭的却是儿子。她幻想儿子就?在她的眼前,活着?的,完好的,她的儿子。
湛君则是在心里惊叹。
他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说那些话的时语气和神情竟然那样坚定,她甚至还从中听?出?了隐忍的仇恨。她看着?他,完全?找不见?那个爱摇着?她的手同她撒娇的小孩子的影子。
她不免想起她见?到他的第二面?。
他在一个将死之人的手臂下,看她时似乎她是与他有着?生死之仇的敌人。
那时她就?感到同样的心惊。
只是后来她忘记了。
她不免又一次想,
“原来他真是半点都不像我。”
颈上忽然有冰凉的触感,她愕然回头,看见?鲤儿。
鲤儿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看起来他是想说话,但是他努力地咬住了嘴唇,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着?。
元凌不肯走,湛君不能抛下他,她得同他一样留下。
她的恳请成了一场空。
但是为了元凌她心甘情愿,她没有半分?的怨怼。
她是要对元凌负责的,她们不能分?开。
只是她无法忘怀元凌说那些话时的样子,她不可抑制地去想,一直想。
直到深夜严行走上了她住处的台阶。
严行的求见使湛君感到非常的莫名。
她们并不是能够私下见面的交情, 何况又是深夜。
她并不想见。
可是严行十分坚定,他讲他一定要见到人,要渔歌再通报, 而且他并不愿意讲明自己到底为何而来,只是很坚定地要见到人。
湛君更觉异常, 思虑再三,她最终同意了严行的请见。
两个人隔着屏风说话。
湛君先开口, “十二郎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严行立即回:“万分紧急。”
湛君很是诧异,她能同什么万分紧急的事牵扯上关系呢?
严行道:“我听闻夫人有归隐之意?”
这?倒并没?有什么好隐瞒,湛君很爽快地?认下。
“我确有此意,不过……”
“夫人万不可作此想!”
严行的声音陡地?炸起, 旁人很难再出声。
湛君在屏风后按住了她的胸口。
严行也察觉到他过于?激越的态度并不妥当, 于?是他更加靠近了屏风,同时竭力压低了嗓音。
“夫人绝不可出咸安, 元府也是不能出的, 否则便是羊落虎口……夫人可以陪伴为名前?去与郡公夫人同住, 如此才可保鹓雏无忧……”
湛君的喉咙忽地?很干, 她感受到吞咽的艰难。
“……十二郎此言何意?”
严行已然站了起来, 是辞行的架势。
他朝屏风行礼, 轻声道:“夫人千万三思。”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严行已经离去,但?他带给湛君的震惊却还?远不到消散的时候。
什么意思呢?他讲那么一番话, 到底是为什么?
湛君暂时还?想不明白。
但?是牵扯到元凌。
湛君的心发急而且发紧。
她想撑着凭几站起来。站起来, 去找元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