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晚:“……”
它们真是一点都不怕人,人反倒是挺怕它们的。
赵华莹和白瑞荷被老鼠吓得又哭又叫,就连林绍年也是面色惨白。
林岁晚觉得这宽敞的牢房似乎被割裂成了两个完全独立的空间。
一个空间里,林绍年、赵华莹、和白瑞荷三个年富力强的成年人情绪已经完全崩溃,林岁晓跟林岁午两个少年表面恭谦有礼,实际却有些不耐烦地在旁边宽慰安抚。
而另一个空间里,林晔亭和林岁晚祖孙俩十分的随遇而安,吃完烧鸡后亲亲热热地依偎在一起,准本分享各自的小秘密。
哇哦……,他们真是好和谐的一家人呀!
林晔亭在旧军袍上擦了擦手,将孙女又抱在了怀里。
他低头凑到孙女的小耳边,神秘又得意地低声道:“祖父左脚还有六片金叶子,右脚还有四片金叶子……,咱们明日一早就要离开这里了,就是再想吃烧鸡,也不能再跟他们讨了,太不划算了……”
林岁晚觉得祖父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却只好奇问道:“祖父,别处的烧鸡是多少银钱一只呀?”
林晔亭如数家珍道:“那要看是摆在哪儿卖的,承庆坊全福楼里的烧鸡要三两银子一只,榆树胡同里的小店烧鸡却只要八百文一只。”
林岁晚拉着祖父手,凭着记忆在他手心里画了两个鬼画符,然后问道:“祖父,你知道这两个是什么字么?”
“……一、万?”林晔亭不明所以。
林岁晚却瞬间兴奋起来,她脚下踩着的银票面额竟然是“一万”!
这可以买多少只烧鸡哇!一万只?!
林岁晚一时间竟然算不出答案来。
她瞬间挺直了腰板,激动得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两只小手攀着她祖父的肩膀,压抑着兴奋,在她祖父耳边低声道:“祖、祖父,我也藏了好东西在鞋子里!等找到机会了,我悄悄给您。”
林岁晚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知晓银票的存在,她现在只愿意同祖父分享。
林晔亭却没太当回事,只让她自己藏着就好。
多人牢房自然是没有窗户的,只在青砖墙壁上大约一丈高的地方留了七、八个茶盅大小的透气孔。
穿过气孔照进牢房里的天光正慢慢变得暗沉,想必外边应该是已经天黑了。
林岁晚依偎在祖父怀里睡得香甜,林岁晓和林岁午也倒在稻草堆里睡着了。
大约是因为越来越冷的气温,林绍年和赵华莹、白瑞荷三人,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他们无可奈何地将那补丁摞补丁的姜黄色旧军袍穿在了身上,还含泪咬牙从牢房门外拿了已经凉透了的白面馒头来充饥。
林晔亭半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后,便又继续睡觉。
人么,只要还没到去地府报到的时候,总归是要挣扎着好好活着的。
悲悲戚戚、要死要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他老人家也最是瞧不上!
时间依旧是天未亮的时候。
人也还是之前负责抄家的刘副指挥使。
刘副指挥使名伯韬,年岁大约三十五左右,乃禁卫军骑兵营从三品武将,原本是幽州玄甲军出身。
此人相貌端正,长了一双单眼皮细缝眼,里面明明暗藏精光,但其说话做事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散漫模样。
他此时只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内衫,半敞着胸膛,打着哈欠就进了牢房。
刘伯韬身后跟着一旗共十一名兵士,个个都穿戴整齐,身上还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麻布皮包袱。
刘伯韬应该是知道了张灶头大徒弟做的烧鸡的事情。
他才刚一进牢房,便闲闲调侃道:“老将军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常胜元帅,这随遇而安、处变不惊的气度,当真是让我等晚辈望尘莫及。”
林晔亭已经带着孙子、孙女从草堆里爬了起来。
他一边为孙女摘掉发髻上的草屑,一边客气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比别人活得久一些罢了,若是指挥使大人能活到老夫这般岁数,想必也能看淡风雨。”
林岁晚一脸疑惑:“……”
祖父也才五十岁呀,这个年纪很难活到么?
刘伯韬扯着嘴角,淡淡道:“不过是提着脑袋在杀场上挣命的武夫罢了,想要安稳且步步高升地活到老将军这个年纪,实属不易……,呵,不过谁又能料到,老将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呢。”
林岁晚乖乖被祖父牵着小手朝着牢房门口走去。
她好奇地打量了刘伯韬一眼,心想这人可真是奇怪。
他对祖父虽无恶意,却又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敌意呢。
刘伯韬同样扫了林岁晚一眼。
只见这小叫花子一样的奶娃娃色厉内荏地瞪着自己,鼓着小脸,嘴巴开开合合,小声嘟囔了一句“大坏蛋!”
刘伯韬乐得哈哈大笑,随后让手下将早就准备好了的四副玄铁镣铐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