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卫军大牢里的时候,林岁晚因为玉米窝头以及张灶头大徒弟做的烧鸡和祖父十分自然地亲近了起来。
后来又一起扛过镣铐,相互分享了鞋底藏钱的秘密,两人的关系更是近了一大步!
流放路上,林岁晚几乎时时刻刻都赖在祖父、二哥身边,便是夜里歇息的时候也要依偎在祖父或者二哥怀里。
林晔亭和林岁午将年幼的孙女(妹妹)看顾照料得很好,路上无病无灾不说,还能蹦蹦跳跳地逗人开怀。
因无需为照料体弱的林岁晚而刻意放慢脚步,所以林晔亭一行人得以在还未聚集太多逃荒灾民的时候就提前到达了青岷县县城。
彼时虽还没有发生/暴乱/抢劫,但青岷县的粮价却还是涨得很高!
林晔亭用两片金叶子才换到了一百二十斤掺杂着麦麸的粗面。
那四十六个馕饼就是用青岷县买的粗面烙的。
林岁晚已经躲过了原身惨死的时间地点,但此时却还是不愿意离开祖父和二哥身边。
那些快要饿疯了的灾民离着矮坡并不算太远,林岁晚心里依然不安得很。
赵华莹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嗓子眼里也痒疼得厉害。
见女儿还在耍赖歪缠着儿子,耽误公爹他们去找水源的功夫,赵华莹当即便阴着脸斥责道:“够了!你也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么还这般不懂事,也不瞧瞧现下是如何情形,是能由着你这般胡闹的时候么!”
林岁晚无所谓地瞥了赵华莹一眼,低声不安道:“二哥,我好害怕,我不要和你跟祖父分开,带上我一起去么……”
林岁午还未答应,林晔亭便先开口分派任务道:“行了,二郎背上晚晚,跟着一道去找水源,其他人就在此处等着,切记莫要单独乱跑!……秦雍,这回又要劳烦你们叔侄三人留下,帮着看顾一二了。”
“将军放心,此处交给在下便是。”秦雍握着匕首,笑着应道。
高城县外赤地千里,就连四季常青的松柏树都因干旱缺水,而枯黄掉光了针叶。
“依照山势走向,那边应该有条河道,咱们过去瞧瞧断流了没有。”
林晔亭喉咙里干渴得说话都变成了烟嗓,领着一行人穿过一片针阔叶混交原始丛林后,果然看见了一条狭窄的山间小河。
小河流水似乎早就已经断绝,河床上裸露的泥沙岩石被晒得干燥发白,只有在极少处的沙石缝隙里还能寻到一丝丝水汽,这大约是山川河流之神最后的仁慈。
齐万山找到一处低洼又背阴的河底浅坑。
他跳下去将坑底青白的碎石搬开后,当即便惊喜招呼道:“老将军!这里碎石底下的泥沙竟然还是湿润的!咱们往地底下刨个七、八尺深,说不定就能见着水了!”
“……”
林岁晚此时已经从二哥背上转移到了祖父的臂弯里。
她搂着祖父的脖颈,默默估算了一下七、八尺大概有……,将近三米深?!豁,好家伙!您这是打算在干涸的河床上刨口井出来么?!
齐万山兴奋抓了一把湿润的泥沙凑到鼻尖底下使劲儿吸了一口,仿佛是要将泥沙里蕴藏的水汽给吸到嘴里似的。
他自欺欺人地砸吧了一下干裂的唇,满脸的络腮胡子里似乎都藏着几分陶醉。
有了目标和希望后,齐万山“唰”地一声抽出佩刀,撅着屁股就开始动手刨坑。
金属与沙石相碰撞,不断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林岁晚听得有些牙酸,心说这不是你的宝贝搭档小伙伴么?
之前借来砍个烟熏猪腿骨你都不肯,如今倒是舍得这般嚯嚯了?!
林晔亭瞧了眼这不可能聚水的漏斗形地势,心想齐万山多半是要白高兴一场。
不过人家正带着兄弟刨得起劲儿呢,他老人家也不好打击人,只能假模假样地帮着捧了两捧泥沙,勉强也算是出了力。
齐万山的刨井工程只进行了不到一小半,就被迫烂尾停工了。
不到一尺深的泥坑越往下越是干燥,最后连表面的那半分水汽都被挖没了。
齐万山呛了一嘴的灰,锤头丧气地擦拭抚摸着佩刀,心疼又后悔道:“哎呦喂,没伤着我的宝贝吧,都怪哥哥一时头脑发昏糟践了你,下回再不这样冲动了啊……”
“……”
林岁晚表面无辜懵懂,内心“ hetui!你个猥琐变态大叔!”
林晔亭忍住了想要抽人的冲动,运了运气后,才建议道:“老夫观那处山势如倒立葫芦,河道又正好绕过葫芦嘴,是出水聚气的好位置,咱们不如去那边看看。”
齐万山心里很是不得劲,看着林晔亭十分真诚道:“老将军,您见识广博,下回再有这般见解,您早些说,成么?”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咋们兄弟白辛苦一场,您当真不是故意的么?
……
葫芦嘴那里果然是出水聚气的好位置。
林晔亭他们赶到的时候,此处已经有人了。
一共四名,应该是一起的,模样神态瞧着都不像是逃荒的灾民。
其中一人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藏青色绸衣,上嘴唇留着两撇八字胡须,模样端正,气质风流,眼里藏着一股子精明与圆滑。
另外还有两名穿着青灰色劲装的青年护卫,五官都只是普通,属于瞧一眼记不住长相,瞧第二眼还是记不住长相的路人容貌。
最后一人倒是特别,瞧着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容貌五官却生得很是不凡,一双上挑的凤目神态飞扬,如峰的眉宇间透着十足的聪慧与伶俐。
小男孩穿着一身竹青色劲装,脚下踩着一双狼皮小靴,头发编成数十根小辫披散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