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晚立在两?位兄长中间,左右拉着她?大哥和二哥的手,扭头慢吞吞道:“我们一家虽被贬迁来了北疆,可我大哥哥身上的功名还在的,平城衙门办的户籍证明上是写了的哦。”
周长荣抽着旱烟,瞅了廖薄嘴一眼,点头证明道:“确实,那户籍证明上写了,这位小郎君可是正?正?经?经?的举人老爷呢。”
廖薄嘴惊讶得瞪大眼,犹自?不信道:“这怎么可能,哪有被流放发配的人不被掳掉功名的?”
周长荣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过?户籍证明可造不了假,事?实就是如?此,人家即便是被流放发配来了北疆,也照样?跟我等庄户人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就如?当年的赵拙言一般,其户籍证明上虽无功名,但县衙里?征派徭役、兵役时却从来都征派不到他头上一样?。
周长荣心思透亮,心里?更是有数,只看着其他人纷纷打?起了小算盘,他自?己却并不打?算参与。
赵拙言介绍完大的,又?开始介绍两?个小的:“这是老二,学过?几年武,身手还算不错,在军中历练过?一段时间。”
“这是最小的小孙女,容貌生得最好,跟我长得也最像。”
林岁晚看着外?祖父胖成缝的杏眼,莫名升起了几分容貌焦虑。
大约是林岁晓的举人功名太过?抢眼,将林岁午和林岁晚压得毫无光芒,半点也未引起村人注意。
那些?个洗衣洗菜的婶子甚至都没听得进去关于他们的介绍,眼里?心里?都只盯着林岁晓,七嘴八舌地盘问道:“赵先生,您家大外?孙子当真是年少有为啊!也不知年岁到底几何了呀?”
“哎哟,瞧瞧这相貌气质,这身量个头,估计应该也有十五、六了吧?”
“咳咳,那个,赵先生,您家大外?孙子可曾定下亲事?了?”
此话一出,洗衣洗菜的十多名妇人都齐刷刷停手止声,个个竖着耳朵巴巴地等着答案。
有的人眼里?全是清明与豁达,想来应该就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有的人那目光却直勾勾地黏在了林岁晓身上,好像是在盯着一块被人遗落在路边的金元宝似的,随时准备要扑上来捡漏。
举人老爷不是农户人家能够得着的存在。
可这被流放发配了的举人老爷却不过?只是落地的云而?已,跟那话本子里?落难了的千金小姐一个境遇。
话本子里?落难了的千金小姐能委身于猎户,被流放了的举人老爷凭什么就配不得农户了?
再说了,枣花村里?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周红英当年不就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地嫁给了落难的状元郎了么!
赵拙言和林晔亭是何等的心明眼亮,早就将各人的心思都看在了眼里?。
赵拙言依然是笑?呵呵的好脾气模样?,林晔亭却淡淡道:“我这大孙子还年幼,婚事?不急。”
若是在盛京,这话便已是拒绝。
可村里?的妇人哪会理睬这委婉之言,反而?更加热情积极了起来。
“意思是,这还没定亲呀!”
“哎呦,他祖父,不小了!早早定下,过?两?年成亲正?好,正?好抱上曾孙子。”
“就是,我家二孙女今年十四,明年及笄,跟您家孙子正?合适呢!”
“呸!就你二孙女那矮冬瓜的模样?,跟人家小郎君哪里?般配了?我家孙女个头跟小郎君才刚刚好,年岁也差不多。”
几名妇人说着便围了上来,那架势就跟狼群围上的绵羊一样?。
“哎哟,险些?忘了,我昨日跟玉带河上的疍民鱼老三定了条大鱼,再不去提,他估计就要卖给旁人了!诸位乡亲告辞了啊。”
赵拙言一拍脑门,拽着林岁晓兄妹就跑,那架势就跟有狗在后面撵似的。
林晔亭施施然走在后面挡着。
看着他熊一样?身姿,虎一样?的面容,围上来想拦的妇人们便都止了步。
村子边缘处。
林岁午一点也没有被异母兄长抢了风头的不悦,只嘎嘎乐道:“大哥今日险些?就要被强买强卖了,哈哈哈……。”
林岁晚却更关心其它事?情,开心问道:“外?祖父,您定了多大的鱼啊,有这么大吗?”
林岁晚两?只小手伸展得长长,按照那长度来算,当真是好大好大的一条鱼呢。
赵拙言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兄长险些?被人给捉走当女婿去了,你还只顾着吃呢?!哪有什么大鱼,不过?是你外?祖父我为脱身离开而?编的托词罢了。”
林岁晚肉眼可见地失望起来,无语道:“祖父不是已经?推辞拒绝了么,有祖父在,谁有本事?捉走了我大哥啊。”
赵拙言好笑?道:“你祖父拒绝得那般委婉,能有什么用处。”
林岁晚无所谓道:“没用处就再拒绝一次呗,还没用处那就再再拒绝一次……,一直拒绝,拒绝到有用处为止不就好了么。”
赵拙言语气里?带着几分考验,笑?问道:“你就不怕最后伤了那面子情分。”
小饿死鬼虽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可却最会看人眼色。
她?眨巴着清澈的杏眼,撇嘴直言道:“祖父明明都已经?拒绝了,真看中那面子情分的人早就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就譬如?之前开玩笑?说您杏眼变眯缝眼的那两?位婶子,她?们就从未追问过?大哥的婚事?。”
至于歪缠起哄得最厉害的那几名妇人,她?们多半也看不上跟林岁晚他们家的所谓面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