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青年连忙抬手扶起了耿夫人,朗声笑道:“老夫人不必如此,我与老三来得匆忙,王府别院来不及收拾,只得厚颜在耿府借住几日,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耿夫人引着贵客进门,热情又?自然道:“住多久都?行,听说三公子要进开蒙院读书?,不如就住在耿府长久地住下,正好跟老身那几个?孙子早晚一道,在书?院里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他们就是。”
青年哈哈笑道:“您快别提了,您瞧瞧这小子脸得跟茅坑一样!为了逼他来开蒙院上学,父王就差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吓唬了。”
张佩兰今日将?女儿留在家中,一早就跟着丈夫和儿子前后脚出了门,只为来望海书?院山门外确定那燕王幼子是不是当真要进开蒙院。
此时亲眼瞧见了结果,她原本还?下不定的决心,此时那野望终于像擎天大树一般,在胸腔里扎得又?深又?稳。
没有举荐名额,想要送华儿进开蒙院,唯有用银子砸门一途。
张佩兰当年嫁人的时候,耿夫人好心陪送了价值千两的嫁妆。
其中包括三十亩良田,兴和县西?门码头上的一间铺子,家具衣料什么的不算,还?另外有二百两的压箱银子。
耿家旁支嫁女也就只是这么个?标准,张佩兰从?未嫌少?,可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才发现?有些捉襟见肘。
压箱的银子还?未动,铺子和良田的收益这些补贴家用没攒下多少?,零零总总加起来,张佩兰手里一共也就只拿得出来四百多两银子,离着六百两束脩还?差着一截。
张佩兰在心里来回谋算一遍,索性也不忙着回家了。
她直接雇了驴车,往兴和县十里外的齐家村而去。
拿钱砸门的学子,望海书?院是随时欢迎的,今日来不及登记报名也无所谓,明日再?来也行,还?来得及。
新生考核, 家长免进。
有长辈父母前来送考的新生,临入山门前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好好发?挥”、“不骄不躁”、“光宗耀祖”之类的勉励之言。
完了父母长辈还都在山门外守着,那期待又忐忑的模样, 比参加考核的新生还要?紧张。
林晔亭今日和?周宏斌约好了要?去兴和县十里外的老窑坑那边挑选砖瓦和?石料。
他并未勉励林岁晓兄弟什么?,只给了林岁晓几两散碎银子, 随口交代道:“待会儿考完了就在山门外等着,看?好你妹妹,别把人给弄丢了,想买什么?零嘴小玩意就自个?买。”
林晔亭交代完,便揪着他那半点也不想动?弹的双重亲家离开了。
林岁晚、赵华维、以及韩叔重三人并不参加考核,他们跟在考生后边,纯属是为?了看?热闹。
耿培延几人先带着新生去了并排挨着的青苗、青荫两院, 院门口早有学导等在那里。
参加两院考核的新生只有十五人,年岁在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招生范围实在有些广。
学导领着那十五人进了青荫院旁边的夫子楼, 里面专门准备有一间静室,负责出?题和?监考的夫子已经在静室里等着了。
剩下?还有四十几人都是报考的立才院,成才院无人报考。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顾名思义, 若都已经成才了,不去建功立业,谁还跑来书院里呆着啊?!
立才院分五馆,占地面积极广。
剩下?四十几名考生报考弘文馆和?弘武馆的人数差不多?是对半开。
弘农馆、冶器馆、格物馆则无人问津,由此可见望海书院生源分配是极其不平均的。
不过这也跟时下?职业的高低贵贱有关。
学文习武皆有机会为?官,职业天花板可以高到?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可农器格物即便学有所?成,到?最后顶多?也就只能?当个?工匠大师傅, 收入一般不说,地位还不高。
耿培延先带着众人去了弘文馆,门口同样有学导等着。
林岁晓等报考弘文馆的学子自觉出?列。
学导见耿培延几人竟然想从自个?眼皮子底下?溜走?,当即便骂道:“弘武馆是在天边吗,需要?你们几个?人前仆后继地去领路,都不上早课了!”
耿培延反应最快,大义凛然道:“确实,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几位师兄师弟先上早课去吧,莫要?耽误了春日的大好晨光才是。”
几位师兄师弟面色不善,随后也不讲武德道:“文长师弟性子散漫,惯爱丢三落四,我们还是跟着帮忙搭双眼盯着才好。”
“对对,文长师兄还是个?路痴,从课室走?到?茅厕都能?迷路,他自个?丢人事小,耽误了学弟们考核事大!”
“走?走?,弘武馆主考武官怕是已经等候许久,不可怠慢,赶紧的!”
耿培延哆嗦着手指,咬牙辩解:“胡说,我没有!我……”
几位师兄师弟不由分说地簇拥着生活不能?自理的耿培延逃命似的溜了。
只留下?恨铁不成钢的学导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他轻咳一声,板着脸告诫新生道:“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诸君往后莫要?学那几个?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已经跑远,参加弘武馆的新生自觉跟在后边。
林岁晓等人憋着笑跟学导进了弘文馆,守在门口的学导不让林岁晚三人进去。
林岁晚被拦在外边,小声地冲林岁晓鼓励加油道:“大哥哥,莫慌,凭你的学识进不了望海书院才是稀奇,你正?常发?挥就好了啊。”
“……”
学导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个?狂妄的小娃娃一眼。
赵华维赶紧扯了扯林岁晚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小外甥女,低调,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