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嘴上明显不屑,祁婧心里却情不自禁的趟过一条快乐的小河流。
可依把婧姐姐的小人得志尽收眼底,不紧不慢的继续爆料:“你生淘淘那天晚上,姐夫就把你们以前的事告诉我了。”
“啊?”
祁婧花容失色,刚刚还引以为荣的那个家伙,瞬间就成了批斗对象,可是,转念一想,即便释然。
知道那段黑历史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岳寒是她未婚夫,就算许博不说,这种事早早晚晚也会混在枕边风里吹漏了馅儿。再说了,现在的许太太早已不是当初的祁红杏,索性管理好面部表情,迅速恢复了该死的端庄。
“这种事,岳寒是一定不会说的……”
可依再次精准的揪住了婧姐姐的小心思,神色却一本正经起来:“一个男人,明知道孩子是野男人的还要欢欢喜喜的养。他如果不傻,那一定就是伟大!”
“……”这道选择题,许太太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依不等她说话,罕有的露出小女儿情态,双眸亮晶晶的泛起了桃花:“姐!你有一个这样有担当的男人,我真的羡慕死了。”
“所以你昨天……”祁婧忽然接上了刚才的思路,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其实,不止昨天。”可依眨了眨眼。
“什么?”
“嘻嘻,我们还……约了以后!”
“沃去……”
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呢?许太太竟然有些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可依的小小恶作剧大获成功,眼睛里喷射着得意洋洋的火苗,目光却从祁婧的脸上一扫而过,低下头红着小脸继续说:
“本来,不急着告诉你……不过,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你是我最亲的姐们儿,有什么话我都想跟你说!”
这两句说得情真意切贴心暖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驱散了某人心头那点装模作样的尴尬。祁婧拉了把椅子坐在办公桌的侧面,跟女孩大幅拉近了距离:
“好吧!看在你又是亲又是服的份儿上,有什么话,说吧!”
可依把小拇指上的随缘戒脱下来,在手里摆弄着:
“我爱萧桐,很爱很爱。我曾经一心一意的相信,这辈子,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谁反对都没用。大学四年,我无比珍惜跟他在一起做的任何事,包括我的身体……我只能给他,并且为此感到骄傲。”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不要我。当时,我觉得全世界都没了意义,包括我自己。本来只能属于他的一切,都变成了垃圾,连喘口气的欲望都没了。”
“于是,我随便抓了个男人……老罗,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们都很亲……可是根本没用,我既没找回被人爱着的感觉,也没收获报复一个人的快感……”
说到这儿,可依自嘲似的哼了一声:“男人跟男人,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个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个屁!”祁婧正听她凄切缠绵,完全没防备,忍不住出口成脏,“你能不能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那好吧!陈志南的部分我就跳过了……”可依不老着调的撇了撇嘴,“你说的也没错……我那会儿就是病没好利索,想拿他当个顶药……到了儿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是差点儿被人家当便宜给占了吧?”祁婧一针见血。
可依娇嗔着横了她一眼,找补了一句:“怎么说,他也算是个精品好男人吧?不然,凭秦爷我的眼光,怎么可能看得上呢?”
这一条,祁婧必须点头,“那岳寒呢?”
“别急嘛!就说到他了。”
可依玩儿着手里的戒指朝岳寒工位的方向精准的瞥了一眼,“怎么说呢?他其实挺闷的,有时候连个笑话都讲不好……我经常怀疑,他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跟他在一起,最让人感觉舒服的地方就是,他会一直在那儿,不远不近的……既温柔又好像漫不经心的注视着你,不会轻易打扰,你也不用担心他会离开。”
“哇哦——”祁婧轻轻的叹息出声。
“哇你妹呀哇!你t不装花痴会月经不调啊!”秦爷老脸通红。
“咯咯……这不是配合你抒情呢么?老半天说不到正题,我怕读者太闷!”婧主子笑得花枝乱颤乾坤颠倒,“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跟他在一起了呗!”可依姑娘没好气的回答,“你不是刚喝了订婚酒么?”
“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说到关节处,秦爷的口气反而期期艾艾起来。任何一个有心人都看得出,那个更称心的男人是谁。
“知道是知道,可我还不太明白。”婧主子完全接过了谈话主导权。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依乖乖提问。
“你要我陪你去见他……”
祁婧望了对面办公室一眼,“应该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对不起岳寒吧?既然你不能对不起人家,为什么又跟许博……而且一次还不过瘾……”
之所以省略了部分关键词,究竟是顾忌着小姑娘脸皮儿薄,还是在意大奶良家所剩无几的矜持,恐怕只有许太太自己才知道。
本以为有人会大发娇嗔,反唇相讥,谁知秦爷眼眸中仿佛燃起了宁定的烛光,不但并未形容失态,反而转过脸庞神情古怪的望着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给他了……”
似乎对措辞并不满意,可依皱眉摇头,努力的做着进一步解释:“当时也不是他……我也……不管怎么说吧,我没觉得自己对不起岳寒……”
“哦?”婧主子瞪大了眼睛。
“这回意外了吧?”
可依像秦爷那样瞥了一眼祁婧,继续把玩着戒指:“我从来没说过要为他守身如玉,可事实上,我一直都是那样做的。究竟是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有踏实的感觉。可是,昨天我突然好想……”
漂亮的戒指不停翻转。
祁婧回想昨晚的荒唐,轻而易举的品咂出所谓“突然好想”的冲动里浸透着怎样的委屈和不甘,或许还藏着一层叛逆和绝望。
然而,面前的可依姑娘静若处子,恬淡平和。
“我以为我会愧疚,会觉得羞耻,会伤心欲绝——当然,确实很伤心……我被……另外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搂着,躺在沙发上,哭着下了决心的时候——但是,我也很吃惊的发现,根本没有对不起谁的感觉,包括岳寒,萧桐,还有我自己……好像这辈子心里都没那样平静过,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醒之后,我开始慢慢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用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去取悦谁,讨好谁,或者对谁宣誓我的忠诚。”
说完这句话,可依姑娘终于笑了,笑得既明媚又干净。
祁婧望着她尽扫阴霾的精致笑脸,从那黑漆漆水汪汪的瞳仁里收获了一缕深邃而宁静的亮光,蓦然间,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和喜悦油然而生。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啊?”有些人得意之后难免忘形。
“喂!有你这样自卖自夸的吗?”迅速飙升的血红素把可依的小嗓子都给逼尖了。
许太太的淫荡撩拨当然不会被声势吓阻:“我有吗?如果体验不佳的话,怎么会有人迫不及待的预约下次呢?”
“你……你还当真了哈!我那是……说着玩儿的好吗?”可依的声音一下变得黏糊糊的,脸蛋儿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祁婧见她差点儿就被烤熟的窘态,刚刚才被林老师的浪叫洗过的脑子里,怪念头也在四下乱窜,连忙稳住心神,试探着问:
“纸里可包不住火,你就一点儿都不怕岳寒知道了,会不开心么?”
可依羞色未退,使劲儿白了婧姐姐一眼,“会让他不开心的那件事,难道不应该是未婚妻跟着旧情人私奔么?”
“额……”这回轮到祁婧不会了。
“现在,肯定会不开心的那个人,正在努力成为咱们的大客户呢!”
可依虽然语带调侃,望向门外的目光却仍依依眺远,“你觉得,他们两个的不开心,谁的更有道理一点?”
祁婧盯着她端详了半晌,忽然一笑:“什么道理不道理的?道理就是个屁!”话一出口,两人同时笑趴在了桌子上。
在祁婧心里,可依从来不是个神经大条的莽撞姑娘,她的敏感和脆弱,全藏在了大大咧咧的表象之下,这次能迅速的从感情漩涡之中救出自己,绝对是喜出望外。
而让婧主子笑得更加颠倒众生的,是这个外表时尚内心保守的小姐妹也“想通了”。
没错,“我是我自己的”。
这句话里的真意,正是家里那位奇葩老公一次又一次用行动阐释证明给她看的。
就拿被二东占便宜这件事来说,他担心过,愤怒过,为了查明真相彻夜未眠,也为了自己受到的伤害而心疼,可他从未埋怨一个字。
不但不怪罪,还刑讯逼供似的追问大不大爽不爽!
这就是他给予她的最大尊重。有了这份尊重,才能明目张胆丧心病狂的去享受那些羞死人的自由。
“唉!秦爷,真不愧是秦爷,仅仅跟那个家伙嗨皮了一晚上就什么都悟了!”
祁婧眉开眼笑的窃窃吐槽,忍不住去捏可依的脸蛋儿,从她既火辣辣又娇滴滴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心照不宣。
或许两人以后照样会含沙射影,机锋对阵,可撕破脸皮的顾虑必将不复存在。省下的心力完全可以用在更深一层的较量上。
相比于鲁莽冲动的海棠姑娘,可依分明更容易读懂女人心曲里的悸动与彷徨,透彻体会藏在骨子里的骚情渴望。在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妖精修行之路上,有幸跟一位精明爽利,果敢不羁的女孩儿结伴同行,还有比这更让人欢欣鼓舞的么?
“叮咚——”
一声短信提示音打断了姐妹俩的亲热。祁婧从包里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姐,你是c大的老师么,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电光火石间,祁婧就意识到短信是谁发的了。
他们结束了?现在的年轻人节奏可真快啊!叫t谁姐呢?你也是这么叫她的么?你们这帮……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一串串的问号正往上冒,可依的小脑袋伸了过来。祁婧条件反射般关掉了对话框。
“小主,您这手机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啊!还跟我躲躲闪闪的?”
薄荷味儿的抱怨声还未拉完,可依“咦”的一声抢过了手机:“这不是老罗的御用app么,你手机上怎么也有啊?”
祁婧被夺了个措手不及,眼看着她点开app,定位和数据一目了然。
“沃去,这是医大啊!咯咯……嗯!各项指标都还挺正常的嘛!哈哈!”
“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啊!”祁婧一把抢回手机,描了一眼上面的数据记录才关闭屏幕塞回包里。
可依眼睛里像是安了一对锋利的钩子,“他居然把这么隐私的信息都对你开放啦!你们都互通有无到什么境界啦?”
能把一条良家成语双关到这么淫荡的程度,不愧是中文系科班出身的死丫头。由衷叹服的同时,祁婧脑子里第一时间闪现的是伊岚的名字。
这才肝胆相照了没一会儿,就爆这么猛的料?人家还没结婚呢!再说了,逝者为大,真的合适么?
正踌躇,可依凑上前来:“他肯定跟你讲过梁媛的故事吧?”
“啊……”祁婧乖乖点头。
“那……”可依凑得更近,声音也压低了,“他有没有讲过伊岚的故事啊?”
为了营造二手秘密新鲜热辣的可视效果,婧主子把自己的表演天赋发挥到了极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孩儿一动不动,确保在零度和一百度之间乱窜的惊诧顺利的流进她澄澈的眼底。
可依仰起脸儿,笑得有些不自然,却让人感动。
祁婧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无限的宽容,怀念和爱。她爱她的妈妈,哪怕是个红杏出墙的坏妈妈。
“那他……知道你早就知道了么?”
“应该——不知道吧!那时候我还小呢……啊!不许你出卖战友!”
一根水葱似的食指虚点祁婧的鼻尖儿,终于把她从雕像变回了活人,嫣然一笑:“怎么会呢?咱们俩那——谁跟谁呀!”
想到那个正在被讨论的大家伙跟两人的关系,婧主子的舌头有点儿打结。与此同时,昨晚跟罗翰讨论过的另一个问题也到了嘴边。
“你觉得……他们的事……你家老爷子……”
望着可依姑娘眸子里渐渐亮起的光芒,祁婧仿佛翻开了一个古老却似曾相识的剧本,里面的故事情节开始变得活灵活现,历历在目。
“你的意思是说……”可依姑娘的脸蛋儿一定是被急速消耗的脑细胞烧红的。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秦老爷子那方面早就出问题了,归雁姐当年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成了你的小后妈,他们其实一直都……不过我听她说,老爷子手术之后,已经恢复了。所以,她准备给你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咯咯……”
婧主子的笑声里天真与放浪各占一半,把所有的惊诧和遐想都留在了可依的脸上。
就在这时,对面的办公室门开了,四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
可依像是刚被惊醒,透过玻璃墙的下半截,闪烁不定的目光追着走在最前面的深驼色西裤,忘了追问更多。
这就是女人心吧!明明决心了断,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放下的。
不一会儿,唐卉回来了。
祁婧起身走向房门:“我过去打听一下到底什么业务,你也别在洞里猫着了,该干嘛干嘛吧!”
可依一把拉住她胳膊:“业务归业务,不许说我认识他。我以后……也不认识他了。”
晶莹的水光在眼底直打转,红唇抿起的决绝更是我见犹怜。祁婧回过身,双手捧住女孩儿的脸蛋:
“傻丫头,没准儿人家以后还来呢!你都要躲起来呀?那我们大伙儿还怎么喊你秦爷啊?打起精神!给阿桢姐打个电话,再叫上岳寒,中午咱们回家吃红烧肉好不好?”
“嗯!”
安抚好可依,祁婧走进了唐卉的办公室。虽然两天未见,一照面儿,两人已经知道要聊什么事了。
“谈成了?多大单子?”祁婧老实不客气的坐进了老板椅。
唐卉站在窗前,一听祁婧没看门见山,仿佛松了口气:“小伙子挺痛快的,多大还要看初步合作的效果,反正婧主子下半年的行头已经搞定了。”
“啥?让他加入我们团队?”
怕什么来什么。祁婧立时意识到,这小子应该早做了功课,今天这一趟绝非脑子一热瞎打误撞。
“人家是甲方,就是冲着你婧主子那近千万的粉丝来的。我不可能有钱不赚吧?”唐卉慢慢踱至祁婧身侧。
祁婧仰头看着她哼笑:“这回你可有失英明哈!那个萧桐不是冲我来的,人家呀,是冲可依来的!那是她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啊?我就说么,这单怎么谈得这么顺利呢!”吃惊之余,唐卉更是恍然,自顾自嘟哝着。
窗外,可依已经神色如常的回到工位上。祁婧转动老板椅,胸有成竹的说:“行了你甭管了,既然谈好了价钱,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我过来是想问问,唐叔叔……”
唐叔叔的名号就像紧箍咒,刚念了一遍,唐卉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就立马不见了。
“别提了。我爸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面子比命都重要,我还没说完呢,就开骂了,说我没大没小,开了几天公司就不知道怎么跟长辈说话了。”
“那……他……承认了吗?”祁婧几乎能够想象当时的紧张和窘迫。
“不承认呗!”唐卉抱着胳膊走了开去。
望着她的背影,祁婧幽幽一叹,哪个老爹肯当着亲闺女的面承认自己的丑事呢?况且,还是那样的一个硬汉。
祁婧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其实,现在承不承认也不那么重要了。昨天晚上,孩子已经没了。”
“啊!”唐卉猛的回头,愁容更添惊诧,“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婧简略的把许博的讲述又转达了一遍,最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晓晴今天应该还没出院,要不,我们去看看她?”
“这……合适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