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的人眼睛里是有光的,自打我见到你第一面起,就知道你这孩子心地善良,明明你厚着脸皮也能在我们这儿呆个几天,但你还是早上出去打了几桶水。
明明可以去大户人家当个仆役,不管怎么样日子起码过得比现在好,但你宁可自己解决吃喝也要留在我们这儿报恩,我们两个没有子女,身边能多个人也好,也就是那个老头子总觉得他自己的手艺有多厉害,但到了我们这个岁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把守着这些东西到阎王爷那儿能有什么用?”
“也不怕和你说,我这个老太婆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虽然你是个小叫花子,但我听你说话和那些人还是不一样,应该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流落到这里。
要是能用老头子的手艺把你留下,不指望你在我们动不了的时候端屎端尿,只要能弄口吃的弄点水也行了。”
陈年心里有些感动,他知道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传着一句话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也知道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像自己所遇到的那些师父一样,很快就愿意对自己倾囊相授。
但这确实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说是他自己的人格魅力也好,又或者是自己身怀菜谱这么一个系统的原因也好,总之他遇到的这些人总是会让人感觉到很温暖。
即使是在这样冰寒的天气里,也有这么一件破棉袄能穿在身上御寒。
“那奶奶你就不担心我学会东西之后做个白眼狼跑了?”
许二妮笑了笑,拉住了陈年的手。
对方的手比陈年还要更加粗糙,虽然连关节处看起来都变形了,可陈年还是看得出对方的手骨骼纤细,原本应该是十分秀气的。
只是由于生活所迫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有什么好跑的?你还年轻,我们都岁数这么大了,你想走我们哪能拦得住你?但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要走,跟我们说一声就行,毕竟现在去哪儿都远,身上也总得有些盘缠和干粮,老头子把钱藏得紧,要是你偷偷跑了,身上什么都没带出去,用不了几天还得做叫花子。”
听着这话,陈年当场泪目!
并且在心中发誓,以后不管自己跟不跟着这两位老人,只要自己在这个梦境世界待一天,就一定要让他们生活的更好。
就在这时,宋三回来了。
看着这一老一少正说着什么悄悄话,不禁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跟他说,想留在咱们这儿就得好好干活,不干活可没饭吃!”许二妮说道。
宋三没有怀疑,点了点头之后就开始教陈年如何叫卖。
但说是叫卖,其实也就是把杂碎汤这三个字唱喝出来,把最后的尾音拉长一些。
没过多久就有人陆续光顾了。
宋三卖的杂碎汤一共有两种价格,一种是一碗一文钱,里面他偶尔会漏上一两块儿肺子或者是肠子什么的进去。
还有一种是三文钱一碗,价格稍微贵了一些,而且里面也有杂碎,但实际上也没多少就是。
毕竟有钱人不屑于喝这个。
来喝的基本都是些普通人和穷人。
普通人一般都会选择三文钱的,而穷人就只能喝一文钱的。
不管怎么样,这好歹也是热乎乎的肉汤,要不然到了外面一文钱只能买一张干的发硬的饼来吃。
要是宋三在给他们舀汤的时候呢,漏几块儿肉进去,那可就赚大发了!
“宋老三,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就在那些老主顾们小口小口喝汤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不禁笑着说道。
但他这话刚出口,另一个老伙计又接着话儿说道:“这哪能是宋老三的儿子?这小伙儿长的不赖,是宋老三这样的磕碜货能生出来的?”
宋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屁话,我宋老三长的磕碜,但我媳妇儿年轻时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全村多少小伙子拿着礼物去说亲,最后还不是我得手了?”
“哎呀,许大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了?”客人又笑着说道。
他们和宋三已经认识几十年了,所以说话百无禁忌。
而且这种事儿说起来宋三一点也不觉得是在骂自己,反而觉得十分自豪:“别人去提亲拿的都是些布匹粮食什么的,但我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就拿了两坛子酒,那天吃的菜都是老丈人家的。
不过我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老丈人吃的那叫一个高兴,最后喝的都开始跟我称兄道弟了。”
宋三在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涨红了,得意万分,声音大的似乎隔壁那条街都能听到。
“后来呢?”客人又问。
“后来?后来我也想让二妮儿过上好日子,没两年我就去给县城里的王老爷家当厨子了,三天两头吃肉,肯定是没问题,也就是后来王老爷出了事儿,家散了,再加上我又生了病,这才让二妮儿跟着受了苦。”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许二妮听着这话温和的说道:“受什么苦,我现在吃得上,穿得上,有什么苦可受的?”
但话说到这里,吃饭的客人又好奇的看向了陈年:“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不是你们儿子啊?”
宋三胳膊一挥:“瞎胡闹呢,这哪能是我儿子?我都六十多了,还能有个十来岁的儿子?”
“那是你孙子?”客人又问。
“我他妈连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孙子,你成心跟我抬杠是吧?这是我昨天从街上捡回来的叫花子,你们看他身上衣服都是穿的我的破棉袄……”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宋老三。”
“捡回来这么大个小子,不用从小开始养,还能帮你干活,有福气啊!”
而宋三这时看了看陈年:“有什么福气,家里又多了张嘴吃饭,我都快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