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方才五姑奶奶遣人来问您,担心您身子不适,老奴回禀说无碍,将人打发回去了,怎么听那珍嬷嬷的语气,您不是跟五姑奶奶一道回的?”
谢云初实在不想提王书淮的卑鄙行径,闭着眼道,“小姑姑要给姚泰和超度,我便提前回来了。”
闹腾一阵,谢云初五脏庙咕咕直叫,林嬷嬷立即伺候她梳洗吃了一盅燕窝粥,就在这时,林嬷嬷从窗棂处瞥见明贵带着两名小厮,抱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往正屋来了。
林嬷嬷忙迎了出去,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贵也揣着满头雾水,不过笑容却极是开怀,“二爷回来时吩咐小的,将他衣物茶具一并送来后院,说是往后便在春景堂起居。”
林嬷嬷满脸愕然。
这时,屋内传来叮咚一声脆响,林嬷嬷连忙钻进去瞧,却见谢云初满脸呆色,手中的汤勺不知不觉跌在地上,碎了一地。
明贵将东西搁在明间的桌案上,便离开了。
林嬷嬷将人送走,进来看着谢云初苦笑,
“姑娘,怎么办?”
谢云初木着脸没做声。
林嬷嬷叹了一声,“总归是夫妻,您也没理由把他赶走不是?”
春祺在一旁笑,“瞧二爷这模样,怕是对您上心了。”
谢云初冷笑一声,瞥着渐暗的天色,“他哪里是上心,他分明是被信王激得占有欲作祟,他根本不懂什么叫‘上心’。”
默坐片刻,谢云初眼底的情绪收得干干净净。
随他吧,忙起来他什么都忘了。
谢云初没太放在心上。
晚霞镶在天际,余一抹微弱的艳色。
谢云初用了晚膳便在院子里消食,珂姐儿由冬宁带着在院子里玩地陀螺。
林嬷嬷从里间拿出一个小套盒,里面装着一块赤金的长命金锁。
“三日后是郡主府的小公子满周岁,您看这周岁礼如何?”
谢云初扶着腰停下步伐,看着一眼,寻思道,“一个长命锁还是少了些,姨母拿我当亲生,幼然便是我亲姐姐,你再悄悄塞五百两银票搁底下。”
林嬷嬷应下了,不一会又道,“您今日出门时,南府二房的大奶奶过来了,说是做了一对小背搭,她家哥儿一件,另外一件藕粉的给了咱们珂姐儿,老奴帮您收在耳房的箱子里。”
谢云初在王家人缘极好,又从不拘架子,但凡见了她的没有不喜欢的,南府是王家的偏房,平日常来常往,而其中谢云初便与二房这位大奶奶金氏最为交好,前世病重时,金氏自个儿身子不好,却还隔三差五来病榻前探望她,是个极为柔善的人,不仅柔善,亦是任劳任怨伺候公婆,打点家务,与前世的谢云初没两样,是王家大家族里最有贤名的两个。
前几日谢云初生辰宴,那金氏便送了一件亲手缝制的褙子,款式虽然家常,穿着却十分舒服,
“她总是这般,待谁都热忱。”
林嬷嬷接话,“可怜见的,每用一分银子还得看婆母丈夫脸色,人情往来全靠她一双手挣。”
谢云初看着金氏便如同看着前世的自个儿,忍不住便想拉她一把。
“不能白受她的礼,她针线上好,便在咱们铺子里寻一些活计给她,价钱上给她最好的,且帮着她攒些家底,慢慢把她带上路。”
林嬷嬷道,“得,明日老奴清晨便让夏安走一趟玲珑绣,下午便给给金大奶奶送去。”
谢云初叹道,“她比我年长几岁,理应我去拜访她,实在是她那个婆婆嘴碎,上回我生辰,还瞅见她在咱们太太跟前嚼舌根,我去了,她少不得又盘问金嫂嫂,你想个法子把人请过来吧。”
林嬷嬷应下了,去跟夏安吩咐话。
不一会谢云初想起王怡宁给珂姐儿的两个铺子,问冬宁,“林叔去铺子里瞧了没?”
冬宁扶着珂姐儿,扬声回道,“去了,姑奶奶那管事极好,亲自来府上寻了林叔,账簿什么的都交过来,一个做米油生意,流水可观,另外一个铺面极大,有三层楼,如今租给人家开客栈,每月租金都按时送来,无需咱们费心。”
谢云初听了很满意,“能让小姑姑拿出来当谢礼,必定都是好铺面。”
至于长公主给她的两个田庄,怕是得抽空寻个人帮着她走一趟通州与江南。
谢云初手中旁的不缺,缺人手。
广渠门内的田庄上有不少农户,可惜都是淳朴的老实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明贵的弟弟明阑倒是个人物,嘴皮子利索人也机灵,可惜偏生是太太陪房明嬷嬷的儿子,谢云初忌讳姜氏,不打算用,只能从农户里挑些能干的男管事,跟着林叔跑铺子。
二月下旬的夜,风依旧沁凉。
玩了没多久,谢云初牵着珂姐儿进了屋。
依照法师的吩咐,将平安符垫在珂姐儿床榻被褥东北角,哄着孩子睡下回了房。
今日出了门,嫌身上沾了灰,谢云初通通洗了一阵,等到收拾停当,便到了亥时二刻,林嬷嬷进来瞧她,见她在看书,便坐下了与她唠家常,
“今日几位太太进宫给长公主请安,说是下个月皇后娘娘做寿,要府里准备一份寿礼,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时不知什么缘故,二太太竟是红了眼。”
谢云初答道,“莫不是挨训了?”
林嬷嬷笑道,“谁知道呢,只知道太太身旁的陪房明嬷嬷四处寻人问针线,怕不是什么好事。”
谢云初没理会这茬,也不感兴趣,将手中书册扔开,“我要睡了。”
林嬷嬷苦笑道,“二爷的事怎么办?”
谢云初微微挑了挑眉,“就同过去一样,该留水留水,该备衣裳备衣裳,一切照旧,他如今憋着一股劲,咱就配合他,等他顺畅了,便歇了心思,该做什么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