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娘没有说话。
不是唐永年不要薛小娥,是薛小娥不要唐永年。
唐永年想要的是妻妾双全。
但文惠娘最清楚唐小娥的暴脾气,什么妻妾双全?在唐小娥那儿只能是做梦。
——“你实在喜欢就跟她过吧,她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子,当妾太难听,再说我看着你俩也恶心,饭都吃不下,要是被你们带累得少活几年,那就亏大了。”
这是唐小娥的原话。
唐淑婉又拿起那宫帖,嘀咕:“唐久安有什么好?明明跟个土里刨出来的泥猴似的,为什么关老夫人却偏偏喜欢她?”
文惠娘想起了小时候。
从小时候起就是薛小娥生得更好看。
脸小小的,眼睛却大大的,笑起来眉眼弯弯。
但薛小娥大太阳底下也像小子般四处撒野,爬树抓鱼无所不为,往往一个夏天下来就会晒得黑不溜秋,再好看的五官都瞧不出来。
而她向来知道自己生得平庸,便很少出门,将皮肤养得细白。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薛小娥被显得格外黑。
可长辈们还是更喜欢薛小娥,什么事情都是先叫“小娥呀”,然后才说“惠娘也一起来吧”。
为什么呢?
年少时候的文惠娘也总是这样困惑。
现在已经没有了。
文惠娘温和地告诉唐淑婉:“别人喜不喜欢,并不要紧,只要你盯牢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点一点一步一步靠近,无论吃多大苦多少罪都忍得下来,那么早晚那件东西会落进你手里。”
她轻轻抚着女儿的脸,柔声道:“我儿一定会如愿以偿。”
就像为娘一样。
“好了,”文惠娘柔声道,“现在开始哭吧,声音最好哭哑,眼睛也要哭肿才好。。”
今天的晚饭有炖得酥烂的八宝鸭。
薛小娥还开了一坛酒。
唐久安一面摆碗筷,一面向陆平道:“去巷口看看殿下还在不在。”
陆平:“——太子殿下?!”
“嗯,跟我们一路了。”唐久安道,“在就请人进来吃个饭吧。”
陆平出去,就在人往人往的暮色中看见了姜玺。
姜玺一脸暴躁,正在训赵贺。
陆平过去时,听得零星半句:“——你跟这么多天连人家有未婚夫都不知道?!”
若是早知道,他也不至于硬要把她错认成那个人,还把自己的不堪往事交代了出去,还……
还什么?姜玺一时想不到,但总之十分气愤就对了。
赵贺瞧见了陆平,赶紧向姜玺示意。
姜玺转身,就在陆平高大的身影耸立在夜色中,陆平恭声道:“殿下,唐将军请您进去用饭。”
姜玺见了陆平,怒气更甚,将陆平上下打量:“你多大?”
陆平从来都是个没有存在感的,陡然被他一问,顿时有点紧张:“小、小人二十二。”
“你比唐久安还小一岁?”姜玺惊异,“骗人吧?你看上去少说也有三十。”
“……”一旁的赵贺认为殿下可能是气昏头了,此言略微诛心。
姜玺又问:“你与唐久安如何相识?”
陆平答:“小人与将军同时入的军营,路上认识的。”
姜玺倒是怔了一下。
那便是十年了。
多么漫长的时光。
姜玺的沉默让陆平心里直打鼓。
在陆平心里,贵人们全都是一句话能要人命的可怕人物。
尤其姜玺的目光还沉沉地落在他身上,陆平觉得下一瞬自己就要人头落地。
陆平下意识想逃。
然后就见姜玺一挥手,几名率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把陆平押去了街边的茶楼。
雅间的门一关,姜玺在对面一坐,陆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殿、殿、殿下……”
铁塔般的大汉抖成这样,也是一景。
姜玺心想,唐久安就好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