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事,是村长方冒,你冒哥有事,你等等哈,你冒哥跟你讲话。”方有财说完后,电话里传出了方冒的声音。
“方轶兄弟,我家你嫂子出事了。”方冒语气急躁道。
“冒哥,你别着急,慢慢说是怎么回事?”方轶急忙道。
“我现在就去县里,大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你们律所,电话里我怕说不清楚。到时候见了面再给你说哈。你等我哈。”听的出来方冒很着急。
“好,我等你。到了你给我打电话。”方轶说完,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马上就要吃中午饭了。
方冒开着捷达车一路狂奔,来到律所时已经十二点一刻了。老家的本家亲戚来了,方轶怎么也得请吃顿饭,再说了远亲不如近邻,方冒在村里当干部,平时没少关照方有财,这顿饭方轶请的理所应当。
方轶安慰了方冒几句后,带着他去了赵三化的饭店,之前方轶订过包间,饭菜早就准备好了。
“冒哥,您慢慢说,嫂子是因为什么被抓的?”方轶道。
眼前的方冒虽然着急但是并未自乱阵脚,毕竟是在村里做干部的人,见过世面,知道现在要保持镇定。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听律师说是因为贩卖濒危野生动物,我这儿有判决书,你看下。”方冒从包里取出判决书递给了方轶。
然后他一脸尴尬的说道:“之前我媳妇被抓时,咱村的法律顾问张大脑袋说,我媳妇这案子简单,他就能搞定。所以我就没找你。
今天早上判决书邮寄到了家里,我才知道,我媳妇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二万元。”
方冒嘴里说的村里的法律顾问张大脑袋,方轶是知道的。张大脑袋是本地人,早年在小学教语文,后来因为觉得没前途就考了司法考试,然后做了律师。
因为他的脑袋比平常人大一号,所以得了个“大脑袋”的绰号,十里八乡的只要一提张大脑袋没有不知道的,名声挺大,但是钱却没赚多少,他也曾往市里发展过,但是因为专业能力不行,又不想屈居人下,最后只得返回村里。
吃一堑长一智,张大脑袋总结了自身的优劣后,制定了一套与众不同的职业发展路径,与众多往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跑的律师不同,张大脑袋决定扎根农村,搞农村包围城市。这些年下来,虽然没发大财,但是生活过得也挺滋润,除了差钱,啥都不差。
假大方?
方轶的注意力都在判决书上,没注意到方冒的表情变化。
“冒哥,嫂子是在贩卖野生保护动物时被抓的?”方轶抬头看向方冒。
“嗯。我当初就劝她别异想天开赚大钱,但是她就是不听。
你也知道你嫂子在乡里开了个小饭馆,这年头厨子难请,没有特色菜挣不到钱,你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贩卖野生动物的贩子,如果有熟人请客或者送礼,你嫂子就会弄上些野鸡、野兔或者大天鹅之类的,有时候还能弄到熊掌。其实一单也赚不了几个钱,她就是个中间牵线搭桥的。
事发当天村里有事,我没去饭馆,后来就听说她在给客户拿野生动物时被抓了。她犯的是刑事案子,被关在看守所,我见不到,听说只有律师能见。
也不知道张大脑袋从哪听说我媳妇被抓了,当天晚上就找到我家,拍着胸脯说这事他能解决,结果我被他忽悠了一顿就签了合同。结果就这样了。”方冒后悔道。
方轶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劝方冒想开点,遇事别慌。话是这么说,但是真遇到大事又有几个心里不慌的,作为一个村里人,方冒的表现已经不错了。
“冒哥,嫂子要是想上诉得抓紧时间,从接到判决书之日起的十日内要提交上诉状。”方轶看过后道。
“是,我也怕耽误了事,这不来找你来了嘛,我觉得还是兄弟你更靠谱,所以我想委托你办你嫂子这案子。你看?”方冒眼巴巴的看向方轶。
“没问题,嫂子的事我管了,不过嫂子是被抓的现行,警方人赃俱获,这案子不好打,我只能试试看。我先去会见嫂子,问问具体情况吧。”方轶道。
“那你看,这律师费……”
方冒再次望向方轶,之前请张大脑袋代理自家媳妇的案子,他花了不少钱,村里人家底儿薄,经不起折磨,但是坐大牢的事跟进医院一样,不花钱肯定不行,人家要多少都得咬牙硬挺。
“冒哥,咱们都不是外人,不用给律师费了。”方轶道。
不是方轶假大方,方有财在村里看大门的工作就是方冒给安排的,这几年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是方冒带着村干部跑在前面,上次生子家孩子生病要不是方冒出头,恐怕生子家日子更难过。
平心而论,方冒当村长这几年给村里人谋了不少福利,扶贫贷款,困难家庭的生活补助,村里面的互助组,都是他去乡里跑下来的,或者他提议搞的。
最近两年他帮着村民跑扶贫贷款,养羊养猪,干了不少实事,每次方轶回家,他父亲方有财都会跟他唠叨村里的新鲜事,所以方轶对方冒的印象很好,这次方冒媳妇出事,方轶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帮方冒一把。
“这……这合适吗?”方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尴尬道。
“都是自家人,不说这个。咱们先吃饭,一会儿上班了,咱们去所里办下委托手续,我跟主任说下情况。这两天我约下看守所的会见,去见下嫂子。”方轶道。
方冒听完,心里热乎乎的,整个人一下轻松了不少。
下午方冒在律所的会议室内签委托手续,方轶去了主任办公室,向孙主任说方冒是本家哥哥,关系很近,不好收律师费。方轶本以为孙主任会叨叨几句,结果孙正义直接让方轶去办手续,根本就没提任何异议,只是在方轶出门时提醒他小心点,别闹得反目成仇。
孙主任还是有底线的,自己家人的案子,他一般是不会收费的,当然一般他也不会做,以免落下埋怨,日后不好见面。
方轶怎么会不明白孙正义的意思,孙主任是怕他案子做砸了或者没有达到当事人的期望值,亲戚成仇人,日后关系不睦。
本来方轶可以将这案子推给其他同事或者同行做,自己不沾这案子,但是他觉得就目前的情况看,在刑事案子方面正义律师事务所里的几位大神……还是算了吧,自己做心里更踏实。
另外,在刚才吃饭时,方轶已经试探过方冒的底线了,方冒是个明事理的人,也知道这案子难做,现场抓的现行,基本上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所以方轶才敢接手方冒家的案子。
次日上午,方轶去了看守所会见方冒的媳妇赵翠霞。
被女警带来的赵翠霞此时情绪低落,眼睛有些发红,见到方轶后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大兄弟,你怎么来了?”赵翠霞双眼放光,问道。
“冒哥找到我,说您出事了,委托我为您提供二审的刑事辩护。您是否同意我为您提供辩护?”方轶问道。
“同意,我知道你是读过大书的人,是个博士,你一定能把我弄出去。”说着赵翠霞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嫂子,例行程序,您得签个字。”方轶说着将几张a4纸推给了她。
赵翠霞抬起右手用手背擦了下眼泪,然后拿起笔开始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