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今年四月份到期,然后申请红本(律师证)。”一提起转正的事,周颖一脸的兴奋。
“怎么样?转正的条件都达到了吗?”方轶问道。
“没问题,我去年可做了不少案子,都是实打实跟着律师办的,不是挂名。我听说,其他律所有的实习律师干了一年,也没摸到几个案子,有的实习律师只是挂个名,根本就没进过法院,也没做过非诉项目。”周颖一脸得意道。
“这只是第一步,律师圈不好混,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其实你跟着师父做一百个案子,也不如你自己独自办一个案子,只有自己办过案子,你才算是真正的完成角色的转换,才能快速成长。
所以我给你个建议,拿到律师证后,多做案子,自己做,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们,但是一定要独立思考后再问。”方轶郑重其事的说道。
“嗯,您放心,我已经想好了,等拿到律师证,先做一阵子法援,练练手,然后再找点简单的案子做一做,慢慢来。
黄律师说,做律师就跟学开车似的,得多练多做,时间长了就好了。”周颖笑道。
过完正月后,团队的案子渐渐多了起来,万可法团队诉讼部门的律师走了三个,有两个是因为业务能力不行,有一个是因为品行不行,向当事人额外收费。
万可法并未急着招聘律师,方轶猜测他是在等实习律师转正,想从这批实习律师中选人。
办完聂圣萍的案子后,方轶又接了两个会见的活儿,赚了些零花钱。
误杀
这一日,方轶刚从看守所会见回来,诉讼部律师助理便给他发来了信息,律所来了一位当事人,指名道姓的要求方轶办理她老公的案子,据说是一起故意杀人案。
谈案律师与当事人谈的律师费是十万元,但是对方要与方轶谈过后才会签约。谈案律师不得不联系律师助理,让方轶到会议室见当事人。
会议室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戴普通的女人,她的两腮发红,皮肤粗糙,身体壮实,一看就知道经常下地干活。她叫吴才英,正是方轶要见的当事人。
“吴女士,您好,我是方轶。”方轶坐下后看向吴才英:“我同事说您要找我委托案件?”
“是。方律师,我老公杀了人,现在被关在看守所,检察院指控我老公犯故意伤害罪……”吴才英心里着急,语速更急。
“吴女士,您慢点说,别急。您是怎么找过来的?”方轶要控制谈话节奏,否则由着对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自己听不明白,也浪费时间。
周颖拿着笔和纸,坐在一旁准备做记录。
“不好意思哈,方律师。我太着急了。我是从网上看到关于您的报道后,找过来的。我给你从头说哈……”吴才英拿起面前的纸杯,喝了口茶水,稳了稳心神后,将案发经过讲了一遍。
吴才英的丈夫叫单广全,两口子在村边承包了一片果园,他们老两口负责果园管理,儿子负责线上销售,一家人头脑灵活会经营,线上线下同时销售,最近四五年生意做的火爆,赚了些钱。前年的时候,两口子全款在县里为儿子买了一栋大三室准备结婚用。
平日里,单广全两口子就住在果园里,一是方便看管果园;二是在村外住惯了,觉得清净,不愿意回村里住。
去年九月的一天晚上九点多,单广全夫妻入睡后,忽听见果园里的狗叫,随后狗惨叫起来,像是被人打了。
单广全刚要起来出去查看,就听有人在屋外叫他们夫妻的名字。单广全没有答应,急忙穿上衣服,到外屋查看,只见一个人影站在屋门前,把窗户上的纱窗扯开了,正伸手进来要开窗子。
情急之下,单广全拿起顶门用的杠子,上去就打,结果因为紧张一下砸在了窗户上,把对方惊走了。
里屋的吴才英听到动静后,披着衣服拿着剪刀跑了出来,待单广全提着顶门杠追出屋,人早就跑没影了。
因为果园比较偏僻,手机信号时有时断,无法报警,安全起见,单广全回屋带上一把自制的匕首,与妻子吴才英锁上门后,去了村主任家求助,并打电话报警。随后村主任打电话叫人准备去果园现场。
吴才英和丈夫单广全先行返回果园,当夫妻二人来到自己果园大门口时发现果园内有黑影晃动。
单广全抽出匕首,走在前面进了果园,看到自家房门前确实有个人影晃来晃去。此人正是村主任打电话叫来的闫建顺,因为他距离果园比较近,所以先到了果园,见果园的大门没锁便进来了,在屋门前等待单广全回来。
由于天黑,果园内没开灯,单广全未能认出闫建顺,误以为他是刚才来的歹人。见其向自己走来,单广全误以为对方要动手,不待对方说话,便疾走几步,用手中的匕首刺向走过来的闫建顺胸部。
闫建顺被刺后倒地,就在此时村主任带人赶到,见到地上躺着的闫建顺后,大惊失色,告诉单广全闫建顺是他叫来帮忙的。此时的单广全也傻了眼。
待到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闫建顺送到县医院,他已经因失血性休克停止了呼吸。
“按照您的说法,您老公单广全是因为错把被害人闫建顺当成了之前想闯进您家的那个人所以才刺的对方?”方轶看向对方。
“是,当天晚上阴天,没有月亮,我们夫妻两个都很紧张,所以我老公才误杀了闫建顺。这段时间我已经跟闫家人谈好了,把县里的房子给她们作为补偿。这事闹的我们家日子都没法过了,村里人都劝我说这是命,我老公该有此一劫。
我问过几个律师,有的说可以往防卫过当上辩护,也有的说是故意伤害,因为死了人,很可能会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方律师,您说我老公会被判无期或者死刑吗?”吴才英的眼中隐隐的出现了泪花。
“目前我没有看到案卷,所以不好做判断。按照您刚才所说,您老公肯定是构成犯罪,既然检察院将案子移送到中院,建议的刑期应该会在十年以上,我感觉法院判你老公无期或者死刑的几率不是太大。
当然前提是您所讲的都是事实,没有隐瞒真相。”方轶想了下说道。
“方律师,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句句是实情。我知道您是刑事方面的专家,我老公的案子就麻烦您了。您可一定要帮我,否则我们家就完了。”吴才英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得出来她是真急。
次日一早,方轶和周颖去了看守所回见单广全,单广全身材魁梧,一脸忠厚,可能是常年管理果园的缘故,他脖子和脸上的皮肤有些黑红,皮肤粗糙。
单广全对案件事实的描述与他媳妇吴才英一致,他是出于害怕才抢先动手,用匕首刺死的闫建顺。
随后方轶和周颖又去了中院阅卷。
办公室内,周颖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白板上写的单广全案的关键信息。她挠挠头,看向方轶:“方律师,咱们能不能从防卫过当的角度进行辩护?”
“说说你的理由。”方轶放下茶杯,看向她。
“我是这么理解的,案发当晚,单广全家确实来了不明身份的人企图闯入他家。
单广全夫妻出去求援回到果园时,发现有人在自家的房门前晃悠,当时的天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对方是谁,出于恐慌心理,为了保护自家财产和人身安全,单广全选择了先发制人,结果误杀了闫建顺。
被告人单广全虽有故意的心理,但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合法利益。您看这么解释说的通吗?”周颖来到方轶近前,给方轶的杯子里添了些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