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华,我觉得这个业务还是你们自己做吧,律所就先不参与了,我们确实看不太懂。不过我个人愿意投资一百万,赚点零花钱。”万可法放下茶杯笑呵呵的给了华连成一个台阶,毕竟合作了那么多年,不能让老华下不来台。
“嗯,我同意。最近家里的大孙子买新房,我手里钱紧,就先不投了,以后再说。”杜三娘打着哈哈说道。
华连成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话已至此,只好作罢,至于万可法那一百万,他是不会要的,一个律师大主任,每年上千万的赚着,就投这么点钱,明显没有诚意,还是算了吧。
杜三娘的话就更扯淡了,她的团队规模小一些,但每年的纯利也得有个五六百万,不是差钱的主儿,明显是不想投但又不好明说罢了。
“好吧,我也就是提个建议,如果大家都不想干这事就算了。上周有个客户给我推了二个刑事案子,方律师,回头我给你推过去,你看看能不能做哈。”华连成心眼多,既然要在盛德律师事务所执业,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和气生财。
“好,谢谢华律师。有空咱们聚一聚,我请你们三位喝酒。”方轶一笑,既然人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得表示下,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犯不着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
周五下午一点半,团队的律师都回到了所里,大家聚在方轶的办公室召开一周一次的例会。
“今天咱们团队例会,分析的案件是杜庸律师主办的荣阳杀母案,这个案子在网上的关注度极高,基本上承包了茶余饭后的所有闲聊话题,相关部门也比较关注。
本案之所以社会影响那么大,我认为主要是因为该案深刻反映了情与法的关系,触及了道德与法律的边界。
杜律师,你给大家介绍下案情,把今天需要分析的问题,跟大家说一说。”方轶端着茶杯,见人都到齐了,直奔主题说道。
云乔和隋夏给大家分发零食,茶几上摆放着不少橙子。办公室内的气氛比较轻松,但是大家的表情却很严肃。
隋夏知道例会的规矩,大家可以吃喝随意,就像开茶话会,但是发表意见必须认真,必须积极思考,这也是考验律师个人能力的时候,大家接收信息的时间和量都是一样的,就看谁的专业底子深厚,经验丰富了。
团队里的律师都想在方老大面前表现下,周五的例会是最好的机会,而实习律师们大多比较怯场,可能是跟方轶不熟的缘故,不敢随便说话。
“好,我先介绍下案情……”杜庸将知道的案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大家,程都站在白板前将案件的重要信息都写了下来,供大家查看。
众人听完案情介绍后,都沉默了,办公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主要是这个案子让人听了太难受了。
“在这个案子中,我提炼出来两个焦点问题:
第一,被告人荣阳帮助其母亲自杀的行为,是否构成故意杀人罪?
第二,被告人荣阳为帮助母亲解脱病痛的折磨,而帮助母亲自杀的行为能否被认定为故意杀人罪中的‘情节较轻’?下面我把时间交给大家,请大家自由发言。”杜庸说道。
理智与情感
“我先发表下意见,抛砖引玉哈。”云乔咽下口中的橙子,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我认为,帮助自杀行为不能等同于故意杀人行为,在《刑法》没有明文规定的情况下,认定帮助自杀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有待商榷。
特别是像本案这种情况,被告人不存在教唆、精神强迫等行为。被告人是在被害人实在无法忍受病痛,主动要求帮其购买农药的情况下,才实施的帮助行为。而且被害人是自己喝下的农药,被告人没有强迫,被害人有权选择继续活下去还是死亡。
这个案例让我想起了前些年‘安乐死’之争,难道老百姓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吗?就得硬挺着为医院做贡献?
关于这个案子的网上报道,我看过,说实话看完后全是泪,我认为被告人荣阳是孝子。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会选择冷漠,很有可能也会这么做。
我认为,法律的目的在于维护秩序,但是如果过分的苛求秩序,而不考虑本案的特殊性,是有失偏颇的。
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可能感性多于理性,但是……不吐不快。”
团队的老律师都知道云乔是个什么性格,几乎每次分析案情,她都会选择先发言,带动气氛。
但是这次,大家听到了不同的声音,这是一个女律师发自肺腑,感性大于理性的发言,她没有过分的压制感性的一面,而是释放了真我,不再干巴巴的靠着法条叙述。
方轶一怔,他也觉得荣阳是个孝子,他的行为与一般的犯罪行为不同,但理智又告诉他,死亡的选择权恐怕真的不在普通人手里,就比如安乐死。
办公室内的众人沉默了。
“老孟,你怎么看?”半分钟后,方轶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孟广达。
“嗯,杜律师主办的这个案子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社会关注度非常高。我是上周在网上看到的这个案子的报道,当时我和宇文东闲聊时也讨论过这个案子。
从理论上讲,帮助自杀,是指他人已有自杀意图,行为人对其给予精神鼓励,使其坚定自杀意图,或者提供物质上的帮助,使其实现自杀意图的行为。
从上述概念分析,帮助自杀与直接动手杀人不同。
如果被告人直接动手杀人,即便是应他人请求而为之,理论界和实务界普遍认为不应认定为帮助自杀,构成故意杀人罪。
但对于仅提供帮助,而未直接动手实施杀人的行为,是否应当认定为故意杀人罪,理论界和实务界都存在较大争议。”孟广达说道。
“达哥,你的最终意见是什么?别云山雾罩的,给我一个最终的意见。我还得做记录呢。”云乔一本正经的憋着笑,催促道。
她可能觉得刚才办公室的气氛太压抑了,需要活跃下气氛。
整个团队敢这么直白的跟达哥说话的不超过三个人,其中就有云乔一个,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方老大,一个是周颖。
其实并不是孟广达有多么威严,他身上也没有长渗人毛,而是因为他在团队中的年纪比较大,大家都尊重他,尤其是最近他的名气大起来后,日常不苟言笑,大家觉得应该配合下他的人设,对外树立他专家的形象。
说实话,孟广达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与大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反而是云乔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有时候拿他开涮,让他感觉很亲近。
听了云乔的话,孟广达习惯性的捋了下头顶稀少的头发,继续说道:“我的观点是,帮助自杀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理由是:帮助自杀行为与死亡结果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侵犯了死者的生命权。”
“嗯,我同意达哥的观点,帮助自杀行为原则上应该也构成故意杀人罪。我的理由是,帮助自杀行为符合间接故意杀人罪的特征。
“隋夏,你怎么看?”方轶点了隋夏的名字,想听听她的意见。
大家都知道她曾在检察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她的思维方式带有工作惯性,讨论案子时,大家基本上是把她假象成公诉人的角色,听她的意见完善自己的辩护意见。
“我觉得,本案中,被告人荣阳明知农药有剧毒性,仍将勾兑好的农药递给母亲吕艳兰,荣阳主观上对吕艳兰的死亡持放任态度,符合故意杀人罪的主观条件。同时,荣阳客观上也实施了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符合故意杀人罪的客观条件。”隋夏停下手中的笔,发言道。
她平日里虽然很随和,但是在讨论案情时却很干练,发表意见不会拖泥带水,与孟广达的旁征博引截然相反。
随后,宋辉等人也纷纷发表了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