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月亮就消失了,穆恩重新恢复了人形,只是他胸口的那处伤口并没有消失,还在缓慢的扩大蔓延。
“久等了,”穆恩彬彬有礼的说道,向着艾米丽伸出手,“来吧,艾米丽,跟我回家。”
艾米丽看着穆恩,并没有伸出手。
“你是在担心我生气吗?”穆恩声音很温和,他笑了起来,“别担心,我不会生气的,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我也不会追究其他人的责任,毕竟他们只是担心你而已。”
艾米丽缓缓地走向了穆恩,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胸口的伤痕:“痛吗?”
“事实上没什么感觉。”穆恩坦诚的说道,“痛觉是人类这样弱小的生物的保护机制,我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机制。”
“嗯……”艾米丽仰起头,明亮的眼睛看向了穆恩,“你弯一下腰,我有悄悄话想告诉你。”
“是什么?”穆恩一边弯腰一边笑着说,“艾米丽,如果现在你说讨厌我的话,即使是你我也会有点生气的。”
“不是的。”少女摇了摇头,用一种平静而哀伤的眼神看着穆恩,“不是那样的。”
“那是什么呢?”穆恩笑着问,“还是想让我绕过路易他们?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怪他们的,他们可是我的学生,学生犯错我只会教育他们而已,并不会真的生气的。”
“也不是,”少女轻轻地碰在了穆恩的嘴唇上,“我喜欢你。”
穆恩睁大眼,他并没有想到艾米丽竟然会这么说。
难道说是刚才释放能力的影响?可是能力只是催动生物内心的想法……所以说?
穆恩的猜测被一阵更加剧烈的崩解感打断了。
接着,他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溃散,他的能量无可逆转的向着眼前的少女涌去。
在他逐渐破碎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少女眼中涌出的泪水。
这一刻,他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了她。
破碎了,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
这个世界,眼前的人,还有她的心,全都碎了。
在破碎的幻境世界里,红发的男人带着惊讶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艾米丽的手还放在空中,似乎搭在谁的肩膀上一样,在破碎的幻境中,她仿佛失重一般,身体随着精神一起重重的下落,之后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还在夜光海滩,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之前住的木屋由于幻境破碎的余波倒塌,艾米丽落在了一片废墟之上。
折断的木头,金属都能轻易划伤人类的皮肤,可艾米丽已经逐渐获得强大的力量,那些可以在过去伤害到她的东西,此刻就如同羽毛一样柔弱无力。
她并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比起整日后悔自责,她更喜欢回忆一些快乐的事,或者去给自己找点乐子,让自己又很快开心起来。
只是这一刻,艾米丽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觉得精疲力竭。
明明长久以来的计划实现了,她萃取了穆恩的全部力量,将他这个存在彻底消除,她保护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保护了这个世界。
可是艾米丽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好痛啊。
痛到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哭了出来。
她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没法原谅穆恩曾经做过的事。
没法替自己原谅,更没法替别人原谅。
可艾米丽也没法忘记穆恩对自己的温柔——即使那只是居高临下,赐予一般的温柔。
抱着自己哭了好一会,艾米丽啜泣着坐了起来,扶着一旁折断的柱子,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迷茫的走向了海滩。
有着绮丽色彩的海浪沐浴在凄美的月光下,一波一波的搭在了海岸上,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梦境一样。
艾米丽呆呆的看着这片美景,心中却不再有之前的惊艳,只剩下一片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明明拥有了自己渴望的强大力量,却又像是变成了孤身一人。
明明已经无比强大,艾米丽却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跌跌撞撞的向着海滩走去,不小心被地上的土坑绊倒,摔在了地上。
并不痛,但艾米丽却觉得很疲惫,她费力的用双手撑着地面,一直没停止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虽然是夜晚,但明亮的月光还是照出了地上的点点泪痕。
……等等。
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艾米丽看着被月光照耀的明晰可见的地面,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天上那一轮满月。
明月悬挂于高天之上,将冰冷的月辉洒落大地,和过往毫无区别……可如果说穆恩就是月亮的话,在她动用能力之后理论上月亮就应该消失才对。
……月亮,怎么还在啊?
悲伤和迷茫的感情如同被冻结一样凝固了,艾米丽如同身处寒冬,忍不住发起抖来。
此时,她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怎么还在哭?”
艾米丽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去,看到了穆恩。
他穿着古典的三件套西装,身材修长,面容英俊,只是脸上不再像是过去一样从容的微笑,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艾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