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2/2)

她犹豫着如何作答时,戚旭又开口了:“那日去春日宴的可是你?”

秦玥一颗心陡然平复下来,问的是这档事,要容易应对得多。她埋头道:“是奴婢。”

戚旭冷笑一声,“你主子不懂事,难道你也没分寸?”

上次为了她与手足动武,后又不顾体面,带着人大方参与宴会。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永安侯府的脸都要被丢尽。

秦玥神思翻转,忖量回复之词。若是直接认错,保不齐就要被安个罪名受罚;可将事情推到戚少麟身上,恐怕后果更严重。心绪百转千回之时,一个念头霎时闪过,这难道不是个机会?

她稳了稳嗓子道:“奴婢知罪,只是世子抬爱,奴婢不敢违逆。身份卑微,只求安稳本分过一生,绝不敢有别的非分之想。”

戚旭脸上稍虞,“你当真如此想便好。”

侯府门第,即便是妾室也不容这等身份之人。

秦玥双手不可抑止地颤抖,她揪紧衣袖,下了决心,主动道:“侯爷,奴婢卑贱,不敢污了世子名声。久闻侯爷忠孝,宽待下人。奴婢前些时日得知家母重病,心中担忧,望侯爷开恩,放奴婢出府。”

这算是冒险一搏,赢了她有摆脱戚少麟桎梏的希望,输了左不过是受一顿斥罚。

戚旭没料到她存了这个心思,他本不想插手这等内院之事,只是戚少麟太过沉溺这女子身上,任其发展难保不会坏了侯府名声。他又素来不敬继母,由温代柔出面反而不妥,自己只好过问。

他迟疑之际,一旁的夫人温代柔开口道:“侯爷,念在这丫头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了她吧。”

秦玥心中讶异,没想到夫人会开口帮自己,继而她思及夫人是戚玚的生母后,也不觉奇怪了。戚玚与戚少麟相对,自己的离开对他绝对百利无一害,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她这也算歪打正着。

戚旭沉吟,他堂堂一个侯爷,也不愿落个太苛待下人的名声,酌量少顷后道:“念你服侍过世子一场,你若是真有此念头,我放你出府。”

秦玥俯身叩谢。

事情了结,侯爷便全交由夫人搭理,兀自忙正事去了。

放人出府这种事由通常府中的管事会处处理,但夫人上心,亲力亲为地为她办置。秦玥丫鬟的身份只是个幌子,实则契据缺失,若没有温代柔从中转圜,定不会顺利出去。

秦玥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对自己亦是有利可图,可也不得不冒险一试。不若如此,哪天她当真有了身孕,那才是逃无可逃,永远被戚少麟捏在手中。

不消多时,温代柔就拿了银子和一些莫须有的契据给她,让郑嬷嬷亲自送着出了侯府,连乘知院都没有回。

踏出侯府大门那一刻,秦玥恍然如梦,这一切竟是这般简单。

她苦苦索求的东西,侯府主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达成了。她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颇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顾不得这一点不安,她抬脚便往热闹的集市走去,可未来得及走出这条街,拐角便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一身肃穆制服,长刀横在她身前,恭敬道:“秦姑娘留步。”

他身后走出另一个人,丁擎宇额头冒汗,如释重负道:“玥姑娘,府中不安全,烦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这次不会顺利逃,不过快了,几章后就是

丁擎宇侧开身,让出一条道,路口便是一辆肃穆的马车。

结合眼前禁军装扮的人,秦玥大概猜到了这是要自己去哪儿。许是知道一切不会那么顺利,除了最初的惶悚,她并未再生出其他翻江倒海的情绪,一脸平静地上了马车。

车窗外先是喧哗,而后回归静穆,只剩车轮滚动的声音。秦玥怔坐在车内,无不懈气地想,戚少麟算无遗策,仿佛料到了会有今日这么一出,早做好了打算。她像是只不知自量的麻雀,自以为能逃出升天,岂不知出了牢笼,外面等着她的却是张密不透风的网。

车身驶入东宫,下车后,有宫人带着她进了一座偏殿。

东宫较侯府更为森严,宫人们只规矩做事,多的半句话也无。庆元殿一应俱全,吃喝不缺,秦玥百无聊赖地待到傍晚,才听得殿外的通传。

赵朔身后跟着几名太监宫女,面如清风地进了庆元殿。宫人们将饭菜端到桌上后,他一摆手,叫人都退了出去。

他也不计较秦玥冷脸无礼,兀自坐到她对面客气道:“秦姑娘,这可住的习惯?”

丝毫没有太子的架子。

戚少麟的恶劣大多不加掩饰,从言行举止中一眼便可知。而赵朔却像个笑面虎,看似温和宽厚,实则城府深沉,叫人无从防备。

秦玥道:“殿下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

“那就好。”赵朔笑道:“否则子稀回来要唯我是问了。”

围场时戚少麟就曾说过他是太子这一派的,现下见赵朔谈及他语气熟稔,便不足为奇。秦玥没接话,赵朔又道:“临行前子稀曾嘱托我,务要帮他照看好秦姑娘,所以在他回京之前,就委屈秦姑娘在这东宫了。”

除了留在东宫,她又没有别的选择,也不必做无谓的抵抗了。

秦玥学着他的模样,表面客气道:“那打扰殿下了。”

赵朔听得有趣,眼底笑意散开,口气意味不明:“难怪子稀会念念不忘。”

他敛了态度,状似开导道:“其实秦姑娘应当明白,离了侯府,你独自一人在外反倒危险,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秦玥道:“殿下言之有理,只是我生来愚笨,最不懂得趋利避害,注定有吃不完的苦头。”

赵朔年纪比戚少麟大几岁,十年前秦家获罪之前,曾与秦常锋有过数面之缘。他盯着秦玥坚韧隐忍的神情,从中倒真看出了昔年名将的影子,可见血脉这种东西,是最不可磨灭的。

他揭过这话不提,说起了别的:“秦姑娘理应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当年安在你父亲头上的罪名,我也并不想追究。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帮你。”

帮她。这两个字秦玥已经听过太多次,最初是项家,后来是戚少麟,戚玚,现在连太子都对她这样说。人人嘴上都说得诚挚,却无一不是伪作谋利。她神色从容问道:“殿下想要如何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