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逸春道:“早起了,去送药到赵府,这个点还没回来。”
秦玥脑中轰然一声,霎时都明白了。什么生病的赵公子,恐怕都是假的。
她怔怔道:“我去叫他回来。”
见她脸色难看,又突然要走,田逸春面露惊诧,隐约间好似明白了什么。他那大徒弟看着便不是个安生的主,这二徒弟更甚。忖量良久后,他颔首问道:“可需要我陪你去?”
秦玥摇摇头,“不必了。”
走到门口,她停住脚步,这一去只怕便是永别,她转过身对田逸春深深躬身行了一礼:“师父,徒儿感激您这半年的收容与教导,来日若是有机会,定当相报。”
田逸春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你且顾好自己,别总是闷声受人欺负。若是不如意了,便用为师教你的法子给那人下点毒,总好过你一人吃亏。”
秦玥眼眶泛红,颤着嗓音道:“徒儿知道。”
田逸春低下头佯装继续翻看账簿,挥了挥手让她快些走。
走出药铺,秦玥路过放在门口的竹篮时,不动声色地蹲下身,藏起了里面采药的短镰。
(修)
秦玥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赵府,门外的两尊石狮子庄严肃穆,就如同侯府外的那般。本以为进去要费一番功夫,可到了门口,她便看到昨日那个仆从特意守在那儿,好似正在等她。
仆从见她后,恭敬道:“姑娘请随我来。”
闻言,秦玥心底那点微渺的希望消失,抿唇跟在他身后往衙门内院走去。
跨过高大的门槛,又绕过了一堵石墙,眼前的场景与她想象中别无差异。
宽敞的石砖庭院中放着一把红木圈椅,戚少麟端坐其中,慢条斯理地品着一盏清茶。
他身旁站着几人,其中便有庄远,而裴洵则被两人桎梏在边上。
见了她,裴洵双目猩红地急切道:“小师弟,你快走,这事与你无干系!”
秦玥歉意地看了一眼他,只觉得这个师兄当真是纯直,还以为自己是那被嫌弃的普通人家子,担心牵连了自己。
听到这句,戚少麟总算抬起眸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去。
秦玥并未转回视线,余光看到那人越来越近的身影,胸腔的鼓动如他脚步声那般沉重。
到了她身前,戚少麟先是垂眸凝睇了一阵她的侧颜,只觉这张脸还是白日里看清后才舒心些。细细看够后,他瞥了一眼裴洵,开口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秦玥微蹙起眉头,默然不语。
戚少麟饶有耐心地又问了她一句,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后,直起身对庄远道:“庄远,砍了他的右手。”
庄远应了一声,还未有所动作,便见秦玥回过头,直直地盯着世子,冷声道:“戚少麟,你我之间的事何必牵扯旁人。”
能用这番语气态度和世子说话的女子,世上恐怕也只有秦姑娘一人了。
戚少麟淡笑着回望她,“总算肯看我了?”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与他是什么关系,若他有那心思,便算不得旁人。”
这人的疯狠她不是没见识过,若是裴洵真因她伤了分许,秦玥只觉余生都会有愧。她直言道:“我和他没关系。”
虽然早已猜到,可亲口听她讲出这几个字,戚少麟才稍解了一口气。看着她因气恼而起伏地前身,他故意问道:“胸口还疼吗?印迹消了没?”
语义暧昧不明,在场的除了秦玥,没人能懂他的意思。秦玥愤然看着他,想到这人昨夜的禽兽行径,只觉无耻至极。
“应当是没消吧。”迎着她憎恨的目光,戚少麟略微偏过头,将右侧脖颈展露在她眼前,“毕竟我这印迹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消除。”
白净的颈侧,一条淡淡的长痕隐隐可见。
秦玥别开视线,“世子若是想泄气,便只对我一人即可,放了他。”
戚少麟正了脸,好整以暇道:“好啊,那便看你能为了你那好师兄,做到什么份上。”
当着众人的面,他抬起手,一点点抚干她鬓角的汗珠。
秦玥厌恶地要躲开他的手,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暴喝和几句惊呼,继而一道身影冲至眼前,将戚少麟扑倒在地。
“世子!”
惊呼声四起,秦玥骇异地望向地上,只见裴洵已经压在了戚少麟身上,正举起右拳挥向他。
虽然戚少麟挨这么一顿打的确解气,可在这赵府地界,裴洵打完人后怎么还能全身而退?届时吃亏的不过也是他罢了。
在一众叫喊声中,她的嗓音格外突显:“裴洵!”
戚少麟偏头躲过一击,听到秦玥叫着他人的名字,眼中怒火盛起。他抬脚踢到裴洵后背,卸下他几分力后,奋而翻身反击。
攥着那人褶皱破旧的衣襟,他对正要上前帮忙的庄远等人厉声道:“都别过来!”
随即双目猩红,劲拳如雨砸向裴洵。
庄远等人面面相觑,心知以世子的身手,在整个大梁都找不出几个能与他匹敌的,更何况这这乡野小子了。于是他们遵从世子吩咐,戒备地站在一旁观战。
然而事情却并未按照他们料想的发展,那乡野小子非但没被打个落花流水,反倒隐隐有与世子不相上下的架势。
就连秦玥也愣住了,她知道裴洵会些功夫,但毕竟年纪只有十七,竟也与久经战场的戚少麟打个平手。戚少麟素来小气,若真是当着下属的面输了,还不知会如何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