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牛?”
“嗯。”龙卿淡淡道:“随我下山犁地。”
……
阿虎差点以为听错了,犁地?然而龙卿已经转身离开,根本不留给它拒绝的机会。没办法,阿虎只能嚎叫一声,来到牛群面前。
牛群早已被龙息迷了心智,本该避开猛兽的它们此时却呆滞的站着,任凭阿虎挑选。不时,身为首领的公牛就被拉了出来,还有一头体格同样健壮的。两头野牛跟随着龙的脚步,从深山出来踏入人类的领地。
耕牛由原牛驯化而来,这些野牛都是没有驯化的原牛,它们体格强壮,脾气暴躁,其实不适合用来犁地,但龙卿可以凭借龙息让它们臣服。
来到山脚的时候已经入夜,村民大多已经熄灯就寝,好在她们的几亩地就在山脚下,也方便了她的计划。龙卿环顾一圈,确保四下无人便给野牛套上木犁,让阿虎放哨,她带着野牛飞快犁地。
两头野牛身强力壮,体型比耕牛大了足足一圈,套了犁就埋头苦干,效率比耕牛还要高。在野牛绝对的蛮力面前,纵然是被积雪压实的冻土也不堪一击,木犁所过之处皆如一盘散沙,龙卿干脆两个木犁一起上,这片小天地便在月光的见证下悄无声息的忙开了。
到了深夜,六亩地已经粗略犁了一遍,压实的冻土全部翻了出来,变成了松散的碎屑,接下来靠人力也会轻松许多。龙卿实在有点累了,吩咐阿虎把野牛带回去,她便回家了。
回家的途中远远便瞧见西边的小院门前亮着一盏灯,橘红色的灯光不算明亮,但在夜色中一眼就能瞧出来。那盏孤灯闪烁着,正无声的指引着她回家的方向,也告知了她家里有一个人在等着。
龙卿心下欢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还未走近,便瞧见有个小姑娘站在篱笆门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
“怎的在这站着,不冷吗?”龙卿快步过去,想都没想便把小姑娘搂进怀里,摸到那娇软的身子虽然有点凉,但四肢却是暖的,这才松了口气。
“看见你便出来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不冷的,快进来。”沉清茗被抱的猝不及防,脸上红晕匪浅,心底却一阵暗喜。但很快,细心的她闻到龙卿身上带着泥土的气息,还拿着木犁,脚下也沾染了些许泥块,大致猜到龙卿干什么去了,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拉着龙卿进屋顺势关上了门。
龙卿似乎很累,眼白已经遍布淡淡的血丝,沉清茗让她回房歇着,自己连忙端来热水,示意龙卿:“你看起来很累,先泡泡脚,泡了再睡。”
不得不说,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心细程度却是许多人都赶不上的,这样贴心的小棉袄很难让人不动容。龙卿眼神柔和,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那便泡泡脚。”
沉清茗被看的脸又红了一些,原本想帮龙卿脱下鞋袜的,但龙卿不愿意,自己脱了鞋袜就把脚放进木桶里。
四月的温度已经不算冷了,但湿气很重,今日又犁了一日地,这脚最好泡泡,去去寒气。微烫的水刺激着双脚的穴位,大大缓解了疲惫与不适,龙卿仰面躺在床上,一时有点昏昏欲睡。
沉清茗知道她累坏了,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替她揉腿,仍旧没有过问今晚的事,看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片刻,龙卿睁开惺忪睡眼,透过朦胧的视野看向一脸专注的沉清茗,心里想着这丫头真的太沉得住气了,也不知道是太老成还是怎样,很多时候她都看不透,也猜不准,因此有些难以启齿的事她们都是心照不宣的猜来猜去。
元宵那晚的意外回忆起来还记忆犹新,那晚之后她们就像真的揭过去了,再也没有提及那事,她们表现的像无事发生,仍旧是姐姐妹妹的日常,日子平淡,却也充实快乐,偶尔想到元宵,才发现原来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青春期的姑娘每个月的变化都是惊人的,又过去几个月,沉清茗长开了一些,秀气的五官被岁月拉伸,虽仍旧带着稚气,却也多了几分含苞待放的意味,挑眉间,那双眼已经有了一丝名为情动的媚。
每当看到成长起来的小丫头龙卿都会感慨万千,当初的丫头干瘪的就像一根晒干了的豆芽菜,现在的丫头一天比一天水灵,而将来的丫头……龙卿也拿不准,还隐隐感到五味杂陈。
虽然当初说过等丫头长大了再谈那事,但那时候心里想的只是先搪塞过去,是缓兵之计,她并未想过真的去接受那份禁忌的情。可若现在问她,她虽仍旧没想过接受,却也有了一丝犹豫。
照着原本的设想,丫头长大了会心悦一位男子,二人结为夫妻,丫头会像照顾她那般去照顾那个男子,非但如此,以人类文明对女子的苛刻要求,出嫁的女子以夫为纲,夫死还得从子,丫头会从娇俏的小媳妇慢慢熬成黄脸婆,会如同村子里的妇人一般,在伺候丈夫儿子中,活成曾经的自己都唾弃的尖酸刻薄的模样,光是想想龙卿就心痛非常。
但是,那偏偏就是人类女子千年来遵循的生活方式,龙卿不知道该不该以异族的身份去庇护她的丫头,还是让丫头回归所谓“正常”的样子,哪种才是真的对丫头好?
思及至此,龙卿的满腔复杂思绪只余下一片惆怅,喃喃道:“清茗,现在你对我还是那种感情吗?”
沉清茗的手应声抖了一下,几个月来小心翼翼规避一点不敢触碰的禁区,突然被龙卿提到明面上,单纯的姑娘直接给吓出了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龙卿见她这么惊恐,突然就释然了。这么害怕,果然是当初年少不懂事吧。女子有属于女子的生存方式,她不该单凭一己之见便否定一个种族的生存方式,她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迷糊了。
龙卿把脚抬起来,拿布擦干:“是我说胡话了,不早了,我先休息了,清茗也早点睡吧。”
“好,你且休息。”沉清茗呆呆的把水桶提出去。
犁地一日的龙卿又忙了大半夜,早已累的眼皮打架,刚刚碰上枕头便沉沉睡去,绵长的呼吸中还透出细微的鼾声。
沉清茗倒完水特地回来看了一眼,却看到如同睡美人一般的龙卿,这一刻,青涩的感情瞬间便火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