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2)

余秀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只要利用完余禾,将来想做什么都可以,最好是能让余禾嫁给姚望伟,像自己上辈子一样,尝尝被家暴的滋味……

沉浸于幻想的余秀兰只觉得心情大好,胸口的郁气消散,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眉眼含笑,又成了余家那个秀外慧中、勤劳善良的大丫头。

余禾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现,注意到她的不仅是余秀兰和姚望伟这么简单,还有她的亲生爷奶一家。

余禾的爷爷余三贵沉默寡言,穿着身袖口、衣领、肩膀都打满补丁的旧军装上衣,手指甲又黑又长,里面像是有扣不完的黑泥。他的背不太直,腰上还别着把旱烟木仓,现在都流行拿纸把烟丝一卷,点燃了就能抽,可余三贵是个认旧理的人,还是用旱烟木仓吸的时候多,而且还要随身带着,看不见摸不着他就心痒痒。

在他身边的是王爱花,余禾的亲奶奶,同样穿着做农活的破衣裳,眼睛却盯着余禾,阴沉沉的,像是在掂量待价而沽的货物。

在一旁的余秀兰亲妈张招娣,也就是余禾的大伯母跟苍蝇闻见臭蛋似的,闻风而动,凑上来插话,“哎呦呦,妈,您怎么光记着余禾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的事,我们家成龙,可是余家的独苗苗,唯一的男丁,都快二十的大小伙子了,还没有娶老婆,将来可怎么办哦。”

王爱花因为年纪大了,眼皮厚重,耷拉下来,她瞥了喋喋不休诉苦的张招娣一眼,凶而刻薄,“我让你插话了吗,做人媳妇这么多年,一点规矩都不懂。”

张招娣只好不服气的闭上嘴巴,却在王爱花看不到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王爱花嘴上骂张招娣,但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咳嗽一声,有陈年老痰的浑浊感,“我是成龙的亲奶奶,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他的事。

余禾生得这么俊,将来嫁了人,彩礼钱能少吗?攒一攒也够给我大孙儿娶媳妇了。”

说着,王爱花的眼神又落在张招娣短而肥的鼻子,还有眯得睁不开的眼睛,冷哼一声,颇为嫌弃,话里话外透着股怨怪的味道,“你看看你这副德性,要是把秀兰这丫头也生得和余禾一样好看,说不定我孙儿连进县里做工人的钱都有了。”

张招娣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但是她这么多年给老余家做牛做马,还生了余成龙这么个男丁,长得不整齐又怎么样?

她愤愤不平张口想辩解,被身边的丈夫扯了扯衣袖,想起婆婆的难缠厉害,只好闭嘴。

横竖卖的是余禾,不是她女儿,自己儿子还能得利,损两句也就损吧。

这么一想,张招娣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甚至有闲心看着何春花的方向,笑得春风得意。

一直不说话的爷爷余三贵却突然开口,嗓子是老烟嗓的沙哑,但说话的语气有农村里一家之主一锤定音的冷漠,“这种事,到底要问过老二媳妇。”

他看了王爱花一样,“别做的太过。”

余三贵能这么说,看似公道,其实已经是一种默许了。

王爱花笑了笑,松弛的皮肤笑成一块,“你放心,我知道。”

另一边的余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所谓的亲人盯上,正琢磨着,怎么拿她换最多的钱。

她等着点过名以后,就照着杨怀成的眼色,在村口老树附近等着他。

刚好大家都各干各的活,基本也不怎么经过村口那块,那里有棵快一千年的老树,枝叶茂盛,能遮荫乘凉。

比起旁人,余禾还更多一项快乐,让她等的不会太单调。

她可以和这棵老树聊天。

都说树老成精,看似是比喻,但余禾感觉却很深刻。

当余禾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和老树交流的时候,她发现老树像是有了智慧一样,而且如同历经岁月的老者,宽厚包容,比起只是有好感的普通花花草草,她觉得老树像是她的家人一样亲切和蔼。

当余禾把自己的心神传递给老树的时候,她能感受到透过沉甸甸的岁月,老树沧桑而宽和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耳边。

“我的孩子,你有什么烦恼吗?”

老树的枝叶晃动,像是为余禾带去凉风。

“如果你有烦恼的话,可以像人类一样,和我许愿,尽管未必能实现,但人类都喜欢这样。”

感觉到老树的宽慰,余禾只觉得心情一阵荡漾,像坐了秋千一样高高荡起。

她在心里和老树对话,“不,我没什么烦恼,这里的人我都可以应付得了。不过,您为什么认为我不是人类。”

尽管老树是没有表情的,可余禾却能感觉出来,它似乎在笑,“人类是无法和一棵树说话的。”

到了这个时候,余禾突然有点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并不仅仅是变得越来越漂亮,或者是无聊的时候和植物牛头不对马嘴的说话套情报。

在年长到开了灵智的植物面前,她会如同得到良师益友一般,受到启发。

这种感觉很神奇。

她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许多朋友,能够倾听她的所有思绪,也不用担心背叛。

大概因为余禾是靠心声来和植物对话的,所以当余禾这么想的时候,老树同样也听见了。

它很惊讶的告诉余禾,“我的孩子,你的能力并不止这么简单。”

余禾耳朵一动,当她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一人一树的谈话。

杨怀成步履匆匆,他速度很快,却是用走的,如果是余禾的话,肯定追不上。

但不得不说,他的体态很好,宽肩窄腰,脊背挺直,不像姚望伟那些人,早早的弯腰驼背,看起来就不精神。

这应该是得益于杨怀成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他爷爷对他管教非常严格,站军姿什么早已是家常便饭,站如松坐如钟的习惯刻在了骨子里,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他一见面,脸色就温柔了起来,“等久了,累不累?”

换成寻常的恋爱对象,这时候不说关心他,至少也要甜甜的笑一笑,说自己不累,但余禾不走寻常路,她敷衍微笑,张嘴就要说自己累。

可当她一张嘴的时候,杨怀成就突然给她投喂了什么。

她闭上嘴巴,发现竟然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