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六月,院中聒噪的蝉鸣和屋内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让本就闷热的酷暑更不好受。
“嗯……啊!”
“夫人不要喊出声,憋一口气使劲啊!”
“啊……我、我没力气了……”
叫喊声、水流声,还有跑动声,听着屋内的动静,林弃本能感到发怵,原来当年阿娘生她时也是这么痛苦,以至最后丢了性命。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捏着不久前刚从寺庙里求得的念珠,林弃口中念念有词,“若是见溪平安产子,弃愿携‘妻子’亲自去寺中还愿。”
念珠沾染上林弃手心的汗水,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痛苦闷哼声后,屋内传来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林弃眼一睁,把念珠揣进袖子里。
门被拉开,产婆抱出一个还未来得及擦干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
“恭喜殿下,是位小郡主。”
“好,好……”林弃抚着胸口,忽的想起过去半年祁见溪反复叮嘱的事,她拉开孩子的襁褓,把她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还好,还好……”
两手两脚,也没别的异常,是个健康的孩子,菩萨保佑。
看来她接下来该往寺庙中捐不少香火钱了。
林弃唤乳母把孩子抱下去,看向屋内问道:“见溪她如何?现在可还清醒?”
“殿下放心,夫人无碍,现在正在歇息……”
“稳婆,你快进来,夫人这边又有情况!”
屋内侍女的惊呼声打断产婆的话,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上。
产婆忙赶回屋,不一会儿,屋中又响起一阵清脆的啼哭声,林弃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问身后的王萧道:“孩子不是已经抱下去了,这是……”
“殿下,您糊涂了,看来夫人生的是双生子啊!”
“双、双生子?”
难怪见溪的肚子比旁人大得多,如此想来,是早有预兆。
林弃嘴巴还没合上,产婆再度抱出一个用衣物包裹住的孩子,脸上皱纹笑得挤在一块,看不见眼睛。
“贺喜殿下,夫人生的是双生子!这位依旧是位小郡主!”
“恭喜殿下喜迎双生子!”
四周的人齐刷刷跪下,林弃有些不自在,命他们起身。
“都起来吧。”
她接过孩子,小小一团,脸上皱巴巴的,比方才那个小多了,似乎只比一只手大一些,她想起念璠,因先天不足自幼体弱多病,十足的药罐子,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像她,之后都要无病无灾才好。
第二个孩子完全是意外之喜,看着被抱进屋的两个孩子,祁见溪咬着下唇,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林弃一一把两个孩子递给坐在床上的祁见溪,命乳母退下,同她道:“我看过了,两手两脚,没别的异常,你总算能安心了。”
祁见溪吻过两个孩子的额头,双颊皆是喜悦的泪水。
“嗯,我真的怕她们如同传言一般……”
眼下看来,确是印证了一半,四手四脚,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祁见溪摸过孩子的鼻头,整整九月,她一直在心底默念这句话,“殿下,可否由我为孩子取名?”
“当然,你的孩子你来决定。”
她林弃不过一个提供微小帮助的便宜“母亲”,哪能担得起给孩子命名的大任。
“那……就叫来之和安之,如何?”
“甚好,希望这两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将来面对困境都能安之若素。”
“殿下,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中取四字而已,可林弃的解释,她也同样喜欢。
说来这半年都要多谢林弃,为她忙上忙下,一同购置、准备孩子的吃穿用具,有那么几个瞬间,祁见溪几乎要以为她们是真正的夫妻,而林弃是未出世孩子的亲生母亲。
“殿下对我这么好,也不怕你的心上人吃醋吗?”
“心上人?”
林弃骤然慌了神,她还从未与见溪谈论过念璠,这该如何回她?
“是啊,殿下与我成婚,不就是为了和那位心上人在一起么?如今我已为人母,却还未见过她,也没听殿下提起过她,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讲给我听听?”
“你想听?”
“殿下为我们两姐妹殚精竭力,我听殿下谈论意中人,有何不可?”
林弃这才听出来,祁见溪对她的执念是彻底放下了,那么,与她讲讲念璠,也不是不行。
她靠着椅子坐下,看向窗外。
“她比我小五岁,是位乾元女子……”
“乾元?难怪殿下不能与她在一起。”
祁见溪接受得很快,也没露出异样的眼神,林弃感到心安,继续道:“我与她在两年前初次相见,那时我刚上任,不过十七,而她,我的念璠,是个还未分化的孩子……”
孩子生下来当日,林弃便迫不及待地遣手下去蠡渚寻贺念璠。
她总算可以向念璠说明一切,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变心。
然而,林弃并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回复。
“什么?念璠不在蠡渚?那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