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两声他又有些后悔, 下意识想要掐断, 却在此刻被人接通。
娇柔的声音有些虚虚的, 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微醺的醉意。
他气不打一处来, 为她这副不设防的模样, 可到嘴的责备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柔声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呢?还不回家?”
她似乎有些心虚, 小声地狡辩:“和朋友出来玩, 喝了点汽水,不小心睡过去了。”
“喝了点‘汽水’?”容凌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不满,多少还是有几分冷笑的意味。
钟黎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咬了下唇, 有些心虚,也有些懊悔。
容凌也默了会儿,微微皱眉,为自己这一刻的失控。
其实他自问是个情绪收敛得很好的人, 只在她这儿,情感总是超越理智。
细数两人认识以来的种种, 就是他理智崩盘的一个过程, 他引以为傲的沉稳、坚持, 在她面前脆弱得就如一推就倒的积木。?
“对不起……”
“对不起……我……”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尔后两人都沉默了。
容凌先笑了一下,沉闷的笑声有些无奈地透过话题传递到她耳边。
不是在笑她,而是在笑话他自己。
“黎黎,你说实话,我有时候是不是很不可理喻?”
钟黎迟疑了一下:“你确定要听实话吗?”
容凌被狠狠地梗了一下。
这是他自嘲的话,她竟然还真的顺着往下调侃他。
这让他后面给自己圆的话说不出来了。
钟黎清越甜美的笑声又传过来,解了他的围。
容凌也笑了,语气柔缓:“黎黎,我明天回去。”
“嗯,我准备好了,给你过生日。”
“别请那么多人,就我们两个人吧。”
“那也不行吧。”她有些为难。
他那些朋友,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他生日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意思意思也要上门贺喜,准备一些礼物。这个圈子,过任何节日都是人情往来。
容凌也深知这一点,无奈道:“那你看着办,我全权交托给你了。”
“放心。”她拍胸脯给他打包票。
钟黎的能干表现在日常的方方面面,尤其是跟着顾允章和不少京中大佬相熟相交之后。她虽不喜欢人际往来,可真的要去维系时,也能将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经营得很好。
甭管好赖的人,提起她都说她一句“这人不错”。
所以但凡她邀请,没有不应的。
何况还有容凌这一层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
钟黎今年给他办的生日宴非常盛大,在东三环外一处新建的度假村。
这度假村她和徐靳都有参股,会员制,年会费是天价,挣钱倒是其次,主要是用于维系上层圈子的一些人脉关系,为自己的生意建树铺路。
这两年,她事务所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止和政府、各大高校都有长期合作,也逐渐走向港台和海外。
顾西月私底下都调侃她“钟老板”,伸手跟她要压岁钱。
钟黎也大方,她生日那天给她包了老大一个。
夜晚冷,钟黎招呼完几人到露台上站了会儿。此处是全度假村的制高点,夜晚的庄园灯火璀璨,银杏树、松针树上挂满明亮的小灯泡,黑暗模糊了边界,远处只见迭起的山峦虚影,天高地广,旷野而寂静。
一辆黑色的大车从远处地平线上驰来,大灯扫过天光黯淡的地方,昏暗的视野竟渐渐明晰起来。
钟黎下意识站直了,朝远处眺望。
徐靳笑话她没出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的感情就这么好?”
“你不懂。”钟黎的目光仍追随着那辆车。
分明黑灯瞎火的,分明还是那样一辆普通的车,她就是能认出来那是容凌的车。
她话音刚落,那车已经沿着盘山道开上了酒店的贵宾通道,径直停在门口。
经理亲自从大堂里小跑着出来迎接,司机下车,摆摆手挥退了过于热情的经理,只将钥匙递过给门童,转身快步到后座开门。
一双皮鞋踏下来,渐渐直起身化作更高大的身影,站在几个不算矮的北京男人中央仍是鹤立鸡群。天冷了,容凌西装外套一件同色的呢大衣,眉目漆黑,不笑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
“需要这阵仗?”徐靳吐槽。
钟黎不接这话,目光仍追随着他的身影:“我下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