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彦有些不情愿,也不好再找借口留下。
起身时乌见浒忽而道:“云泽少君,能否单独与你聊两句?”
容兆停步。
奚彦隐约觉得奇怪,一步三回头地先下去了。
屋门阖上,乌见浒仍坐在原处,仰头看向身前人,语气近似轻佻:“容兆,你方才说的不对,确实差了你一个。”
容兆握着未出鞘的云泽剑,居高临下回视向他。
片刻,他手中长剑伸向前,剑柄轻敲乌见浒心口:“乌见浒,我为何要景仰你?”
乌见浒抬手,回握上去,玉柄似还留有容兆掌心间的温度。
他遗憾道:“那便算了。”
容兆镇定收回剑,睨他一眼,转身离去。
屋门开了又闭,乌见浒将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视线跟随楼下远去的背影,一顿,倏忽笑了。
等有缘人
当日,羌邑皇宫北苑设宴,为前来贺寿的仙门众家接风洗尘。
国君萧如奉却未出席,他自持身份,又是仙盟督守,在寿宴之前并不曾露脸。
连乌见浒这样的大宗门宗主亲临,出来接待他的也不过几个得宠皇子。
“萧如奉好大的架子,还真当自己是仙盟之主了,连灏澜剑宗的宗主都不放在眼里。”
“他大约觉得自己是这位乌小宗主的长辈吧,若是老宗主还在亲自来了,萧如奉哪敢这般放肆。”
有人低声骂咧,有人不屑一顾。
乌见浒虽被下了面子,却没当回事,席上与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一派风流。
容兆对这样的场合没兴致,喝了两杯酒便准备回去,奚彦却起身,端着酒盏朝乌见浒走去。
见他们相谈甚欢,容兆漠然收回视线,先行离席。
乌见浒侧头时,容兆的背影已走出大殿,走入皎皎月色下。
他暗道可惜,轻抚着酒盏沿口,若有所思。
“乌宗主。”
奚彦开口,眼含希冀:“日后若有机会,能否请乌宗主你为我指点剑术?”
乌见浒好笑问:“为何是我?你大师兄在剑道造诣上人人称颂,你何不与他请教?”
“于剑道上乌宗主你与我大师兄不分伯仲、各有千秋,我自是想多学点。”奚彦厚着脸皮道。
乌见浒不置可否,喝着酒懒洋洋地应:“再说吧。”
奚彦回来时,容兆刚让人焚了香,正要入定。
屋外传来奚彦的笑声,屋门随即被敲响。
“大师兄,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奚彦不等他回答,径直推门进来。
容兆眼中有转瞬即逝的不悦,轻抬起眼:“有事?”
奚彦走来桌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猛灌几口,再一抹嘴道:“那酒可真呛,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那么多人喜欢。”
“你下午不也喝了,喝不了方才为何还要喝?”容兆换了个姿势,靠回榻中,阖目养神。
奚彦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不是为了能跟那位乌宗主说上几句话,大师兄,你跟他认识挺久了吧?我听人说你们之间一直有些不对付,是不是真的啊?”
容兆没作声,耷着眼不由想起一些从前之事——
他和乌见浒确实不对付,或许天生不对盘,从第一回交手起便已结下梁子,知道那人秉性恶劣,所以看不上,乌见浒对他大抵如此。
但幻境那三年终究改变了一些东西,隐隐发烫的手腕和不稳的道心不断提醒他,即便那是一出假象,他也已做不到心如止水。
很烦。
偏毫无眼色的奚彦还不断在耳边聒噪:“大师兄,其实我觉得乌宗主人还可以吧,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你对他有偏见?他现在是灏澜剑宗的宗主,你总是不拿好脸色对他,难免让外人议论揣测,再者……”
“可以在哪里?”容兆冷不丁地睁眼。
奚彦一哽道:“我请他指点我剑术,他也没拒绝,至少是热心肠之人吧。”
“他不是个好东西,别有所图,”容兆嗓音寡淡,“离他远点。”
奚彦嘟囔:“哪有啊,我没觉得,他能图我什么?我还挺想跟他交个朋友的。”
“交朋友,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没想那么多,”奚彦声音渐弱,或许是心虚,“大师兄你就别问了。”
容兆重新阖眼,不再理他。
翌日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