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繁其实早有意识,也想发设防地劝过陆昕桐去医院看看,但是陆昕桐都露出一副厌烦的神色,不知道是对医院排斥还是对活着这件事排斥。
陆昕桐被送进了医院,没过多久就被宣布了死亡。
医生只是和蔺繁和蔺封城说,患者没有什么求生意识,他们尽力了。
蔺繁感觉浑身都麻木了,但是蔺封城原本悲戚的神色在听见医生的话后瞬间冷硬了起来。
“呵,呵,好啊,好。”蔺封城笑了两声,“没有求生意识,她没有求生意识。”
蔺封城像是疯了似的,一直重复着“没有求生意识”六个字,像是在嘲讽,又像是不敢相信,只是讷讷地重复着。
被蒙上白布的陆昕桐被医生推了出来。
从蔺繁面前经过。
那是蔺繁和陆昕桐见过的最后一面。
隔着一层薄薄的白布。
都说梦境是黑白的,也许像是一部黑白的默片,单调又寂寥地播放着,蔺繁始终相信这一幕也许会成为他长久的梦魇。
梦里会有那一层象征着生与死的距离的白布。
也会有他父亲在一旁的呓语。
也许是昨天下了场暴雨,在陆昕桐葬礼的当天,即便还是清晨,也没有一丝光线从乌云的缝隙中穿透,整块天空都是阴郁又黯淡的铁锈色,泻下来的微弱的阳光毫无温度。
葬礼一片死寂,黑压压的伞连成了一片,将阴沉的天空遮挡覆盖,细密的雨珠从黑伞的缝隙落下,将前来吊唁的宾客的黑色西装浸湿。蔺繁的神色很平静,冷淡的视线在宾客们蹙起的近乎一致的眉头上划过,心里骤然觉得麻木。
蔺繁比他想象地要更快接受母亲的离世,也许是一直目睹着母亲饱受着病痛的折磨,亦或是从小便知道在他母亲的心里,死亡更像是一种自由。
他
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她终于获得了安眠。
宾客开始送花,一个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蔺繁面前经过,交叠在一起又分开,悼词也在耳旁响了起来。
生命的残忍也许就体现在这里。
一个人的一生就这么平淡又简单地凝聚在了一篇短暂的悼词里。
蔺封城安排着整个葬礼的流程,即使内心冷漠,但是在葬礼上依旧保持着那几分体面,虚伪地流着几滴泪,红着眼眶和来悼念的人交流。
蔺繁突然觉得十分疲惫,倦怠从发丝开始泛起,一路蔓延而下,像是在肆无忌惮地往他的身体里注入铁块,压的他几乎要喘不上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