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2)

全车只怕只有他一个小孩儿看不出来这其中的手段和猫腻。

梁别宴轻叹口气,顺着月鎏金的话说:“你可以理解为,机场和灵官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当好人,一个当坏人,至于他们各自都拿了什么样的角色,全是谛翎授意的。”

“为什么?”赵小铭困惑地瞪大了眼睛。

月鎏金哂笑一声:“还不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好好地提醒我一下现在的天庭是谁说了算,但又不能把场面闹得太僵,以免真的得罪我,落人口舌,所以就让机场方面充当好人了,一边打压我一边捧我。”

赵小铭呆如木鸡:“……我干姥爷,真这么诡计多端?”

“不然你以为呢?”月鎏金敢保证,这全天下,最了解谛翎的人一定是她,“他当年可是以凡人之躯飞升上仙的,属人族,各方面能力和威望都万万不比得正统仙族,要是没点儿过人的手段和机巧,怎么能够当上仙帝?”

赵小铭愣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那要是这么说,我干姥爷他其实、还挺牛的?”

月鎏金也不可否认:“是挺牛的,虽然他这人有点儿狡诈,但也不是很坏,情绪也挺稳定,最起码比疯子尊芙稳定,心眼手段和能力也都属上上呈,连我都有点儿佩服他,而且他对你和你妈也都挺好的,我也没资格指责他什么。”

赵小铭点头附和:“他对我和我妈是挺好,当初我妈结婚的时候就是搀着他的手走向我爸的,我满月酒的时候他也去参加了。”

梁别宴声色淡淡地问了句:“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

质疑我?

赵小铭有理有据地回答说:“我家有照片和视频啊,基本每一次重大事件的纪念影像中都有他的身影,我爸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干爸。”

梁别宴没再多言,却冷哼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整个人都在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赵小铭不明就里地看了看他姥,眨巴眨巴眼睛,用眼神询问:他又闹什么情绪呢?

月鎏金想了想,用眼神回答:他就这样,不用管他。

赵小铭:哦。

随后,月鎏金却用密语传音对梁别宴说了声:“咱们两个那么多年不在闺女身边,多亏了谛翎照拂她,你何必要吃谛翎的醋?”

梁别宴神不改色,用密语传音,冷冷地回了句:“我没吃。”

月鎏金:“……”啧,怎么年纪越大还越口是心非了?

灵官殿总殿的建筑群体也是飞檐翘角的中式风格,却不再是朱墙金顶,而是黑墙灰顶,四四方方的端正规格,朝南的正殿建造的最为恢弘霸气,如同一方巨大的黑金令牌似的伫立在雪白的祥云之上,郑重庄严,严肃巍峨。

车身一开进灵官殿大门赵小铭就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和畏惧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翻腾起了自己过去十八年的违规乱纪行为,连小学三年级考试作弊的“犯罪行径”都回忆出来了,但凡现在冒出来一个腰佩长刀的铁面官差来审讯他,他绝对会一边儿痛哭流涕着一边竹筒倒豆子似的坦白自己的“罪行”。

“这里面的感觉,好恐怖。”赵小铭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搞得我现在很心虚,很想找警察自首,虽然我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梁别宴无奈一笑,解释说:“灵官殿上空加持了悔过阵,凡入内者,都要经受悔过阵的震慑和灵魂拷问。”

赵小铭再度不可思议了起来:“在这儿上班的人也是?”

梁别宴:“当然,若是连司法部的人都经受不住悔过阵的考验,天庭的威严岂非形同虚设?”

赵小铭:“司法部的人不会也都是天庭大学毕业的吧?”

梁别宴再度点头:“基本都是,天庭大学负责筛选、培育人才,毕业后再经过统一的报名和考核,考核通过者对口输送入天庭的各个政府部门,再经历各部门的专项培训,培训过关才能正式上岗。在这个过程中也会刷掉不少人,能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看来,能在天庭当公务员的人都是至少有两把刷子的人,刷子的数量还上不封顶……赵小铭受教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他姥,略有些迟疑了:“那我姥怎么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

梁别宴沉默片刻,反问了声:“你觉得、她像是畏惧悔过阵的人么?”

月鎏金:“……”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尊虽然不怕,但你也不能直说!

赵小铭心说:不像,一点都不像,她连天庭都不畏惧,更别说天庭的灵官殿的悔过阵了。

下车之后,就有几位身穿灵官殿制服的工作人员围了过来,分别将他们几个给带走了。

说是要将最大的嫌疑人月鎏金羁押送往审讯室,但事实情况更像是把她送到了贵宾接待室,宽敞的红木桌面上摆满了鲜花水果和高端茶饮,红木座椅上还铺了绣花的绸缎垫子,主打就是一个宾至如归,连个负责看守嫌疑人的官差都没留下。

官差们在离开前甚至还解下了月鎏金的手铐,边解还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也是按要求行事,还望妖尊大人多多体谅。”

月鎏金哂笑了一声,摆开架势坐在了椅子上,独自一人在“审讯室”内等了没多久,房门就又被推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穿浅灰色西服的鹤秘书,但鹤秘书却没入内,他只是负责开门,然后毕恭毕敬地给他身后那人让了路。

来者的身型十分挺拔,五官俊逸端正,肤色白皙如玉,身穿一套深灰色的西服套装,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左眼前悬着一枚圆形的金丝框单边镜,一条细长的金链子由镜框侧边链接到了镜腿上,伴随着他从容沉稳的步伐,不易察觉地微摆着。

是谛翎。

透明的镜片冷冷地反射着来自屋顶的白光,另外一只眼中的目光却是冷静而深邃的,薄唇平直,仿若一条浅粉色的直线,越发加深了他不怒自威的冷峻气场。

不过,月鎏金还真是没见过谛翎的这种造型,在她的记忆中,谛翎永远是一袭白衣配长剑的上仙模样,清风一拂,衣袂飘飘;他的长发也永远是用玉冠束着的,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一如既往的是那个修仙宗门中最优异、最勤奋、最自律的弟子。

对于谛翎来说,月鎏金如今的模样也有些陌生,在他的记忆中,月鎏金总是一袭束腰的黑衣,脚踩长靴,头戴蓑帽,手中握着一把刀,浑身上下杀气凛凛、血腥浓郁,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他们两个之间,既不算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也不能算是推心置腹的友人,却又混杂着数重羁绊,甚至可以说是当世之中对彼此的底细和过往最了解的人。

终其一言,可称之为,故人。

故人长久未见,两两相望,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鹤秘书及时地关上了房门。

屋内仅剩下了他们两人。

月鎏金率先收了架势,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然后,对站在桌子对面的谛翎说了句:“怎么,你也老花了?”

谛翎:“……”

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