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有三大y影:餐具落地、打翻yet、摔破杯具。
小时候过节和亲戚聚餐,只要筷子不小心弄掉一只、手肘撞倒杯子,都可以从父母投s来的犀利眼神中感受到杀气。亲戚会笑笑打圆场,直到妈妈发号施令:「唐思媛,跟我出来一下。」才会被正式叫出去骂。
只能说童年带给人的影响太过深刻长远,长大後,偶尔不小心打翻东西心脏仍会漏跳一拍,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要被骂了───例如现在。
马克杯碎片散落一地,周围四溅的白开水倒映着我的惴惴不安。
随着房内急促的脚步声骤然b近,我瞬间t验到了血ye逆流的感觉。即使理智知道自己该去拿扫具来清理,可身t突然就不听话了。
「怎麽了?」徐璟川出现时一脸担忧,在看到地上的狼藉时眉头蹙得si紧:「有没有被烫到?」
即使知道他不是在责怪,他皱眉的表情仍然使我难受。
「没、没有。」满脑子想着赶快清理,我举步就要朝厨房走去。
他急得伸手制止:「小心!我来。」他走几步又回头:「我来,你先别动。」
走进厨房前他又回头望了一眼。
我垂着肩膀,站在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和开水中央,觉得自己唯一做对的事是在白开水和果汁之间选择了喝水。
眼睁睁看着徐璟川从厨房拿出报纸将大碎片包住後,再用x1尘器将周遭的小碎片清理乾净,最後用抹布把水给擦乾。
「好了,可以动了。」
我仍旧一动也不动,紧盯着脚尖:「……这个杯子是我自己的。」
「是我的也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我抬头,此时他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扁嘴看着他。
「怎麽了?」
我摇摇头,走过去把脸埋在他的x膛。
他误以为是自己的口气太过严厉,安抚似地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背,将声音放得很柔:「没事呀,我怕你受伤。」
我将他抱得更紧了。
「你有穿拖鞋,你抱我走。」
「玻璃我都清乾净了。」
「你抱我走嘛。」
不知道是对ai人的撒娇,还是小孩做错事时对大人的讨好,或是两者都有。很多时候总想证明自己足够成熟了,可内心深处,仍想被最ai他当成小nv孩。
我胡乱蹭着他:「你抱我走,不然我不走。」
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叹,他捏了下我的脸,弯下腰将我打横抱起。
攀着他的肩,不久前的委屈和装乖全被抛到脑後:「嚯!公主抱!」
火箭般迅速的情绪转换使他笑了一下,满脸写着无奈。
无奈中有甜蜜,还有心甘情愿。
我生病了,在徐璟川和学校去三天两夜的校外教学的时候。
虽然不是严重的大病,但是头昏脑胀,力气彷佛被ch0u乾了。我昏昏沈沈地窝在棉被里,一边等待徐璟川打过来,一边翻看他今天发过来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他和他某任教班级的合照。他站在照片的最右侧,身着他最常穿的浅蓝se衬衫、戴着他的招牌黑框眼镜,配上唇边浅浅上扬的弧,平凡得让人心动。
他站姿挺拔,双手习惯x背在身後,而几个调皮的同学围着他对他做鬼脸,是非常可ai美好的画面。
无论身在何处、周围是什麽样的布景,他总是这麽沈稳儒雅,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能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是我,真是万幸。
上一秒还在想他,下一秒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听得见吗。」属於男人的低沉嗓音传来,听起来他已经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了。
「听得见。」我躲进棉被里,「那你听得见我吗。」
「嗯。」他一愣,「你在哪?」
我嘿嘿一笑,「棉被里。」
他低低地笑了,心里有某种n油般甜蜜的情绪在融化。我闭上眼睛,脑海刻画着他眼角现在是如何眯起来,嘴角的笑意是多麽温柔。他肯定现在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背在身後。
「今天好玩吗?应该很热吧,我忘记你们第一天就去游乐园了,你应该先穿格纹棉的那一件,衬衫明天。你今天一定差点被热si了。」
「没事。在园区里的咖啡厅坐了一下午,很多东西要改。学生说很开心。」他简单总结了一下。「你今天好吗?都没有找我。」
他的声音轻轻的,结尾微扬的语调带着一丝探询的意味。
我啧啧道:「前几天才说身t怪怪的,今天果然生病了。」
下一秒听见他懊恼地「唉唷」了一声,「有吃药了吗。」
「吃了,没有很严重啦,你别担心。但是我真的好生气,为什麽你可以照顾我的时候我就不生病,你一走开我就马上生病。」
他叹气:「是啊。要是病毒跟你一样乖就好了。」
「徐老师您认真的?跟我一样乖?」我拔高音量,好像一副很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後将声音骤然压低,贼兮兮地说:「那这样我不就永远不生病了。」
他被我逗笑,少见地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我是希望你永远不生病。」
听见他笑,我也跟着开心,在床上滚来滚去乱说一通:「偶尔还是想生病一下的,你在的时候。生病我会很累,要一整天躺床上,也不想吃外面那些调味料加太多的食物。你要喂我吃你煮的稀饭,倒水给我喝,安慰我,问我需不需要什麽。我会说好冷,你要抱着我哼歌给我听,我会矫情地说我不想传染给你,你要强y地说没事,然後慢慢哄我直到我睡着……总之为了达成我的梦想生病还是有必要的。」
「不用。」他说。「等我回来。」
徐璟川有一个非常亲近的人才会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非常害怕打针。
但越是害怕,他就越坚持要盯着针筒刺进皮r0u後ch0u出来的全过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很感兴趣。
有一次陪徐璟川去看医生,疫情期间想避免进出医疗场所就在车上等他,结果突然收到他的讯息:「看完了,要打针。正在排队。」
我将车子上锁,走进诊所。一踏进去就看到在注s区前正襟危坐的徐璟川,他很专注地注视着前面在打针的人,完全是乖乖等待受罚的小孩。
我走过去,见到我後他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一个位子。
「观察出来了吗?」我拍拍他的腿。
「六秒。」他点头,微凉的大手覆上我的手臂,扣紧。「hse的稍微久一些。」
我也收起手掌,握住他五指的前端。「那你是打什麽颜se?」
「透明。」
「哦,太好了,那很快的。」我安慰道:「六秒,咻一下就过去了。」
「嗯。」他快速瞥了我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眼底的无助和担心却留下了残影。
终於轮到他被叫上去了,他深x1一口气便放开我的手,有一种要上战场的隆重。我没有跟上去,只是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护理师用酒jg棉球擦拭过手臂,提醒他「深呼x1」的时候,总是坚持观赏打针过程的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以为他有话要说,所以也看着他,下一秒便悄悄用手指帮他倒数对他来说很漫长的六秒。
我们总是有这样的默契,好多话都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很快地六秒过去,护理师在打针的地方贴了小棉球,快速交代一些打针後的注意事项,他一项一项点头应好。
上车的时候我把准备进驾驶座的他赶上了副驾,自己则坐到了驾驶座。倾身帮他系上安全带时亲了亲他:「徐老师好bang,真够帅的。」
他笑着用额头顶了我一下,不置可否。
回家的路程我们没有说话,广播的古典音乐温柔地回荡在狭小的车厢内,成为我们无声之中的有声。
「不过,你刚刚怎麽看我,不看打针了?」红灯的空挡,我转过去问他。
他看着窗外,唇边带着不好意思的笑。「看着你,时间很快就过了。」
街边小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面庞,而我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
明明只是寻常不过的打针,但看着他的他的身t有这麽一小处不是完好的,我就忍不住难受。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受了一点伤都要唉哎叫的,我爸妈都说我太娇气了。现在我却想,要是你这辈子的针都可以由我替你打就好了。」
小时候梦想着长大了要和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在一起。长大後的我,现在正为了你害怕打针而马上传给我的讯息给甜蜜得不行。
你要赶快好起来,知道吗?
我叫唐思媛,汤圆是我尚未出生时就被赋予的小名,求学时期班上的人也都这麽叫我。
高三的某一天班上举办汤圆派对,大家带锅子和汤圆在午休的时候煮。午休结束接着数学课,徐璟川走进来的时候大家还在吃汤圆。
我们是徐璟川教师生涯的第一届学生。他是新老师,又菜又年轻,年长我们不过六岁。他是全校最年轻的老师,班上有些人并不是很尊重他教师的身份,把他当好哥们了。
当时班上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徐老师要吃汤圆吗?」
结果一个男同学不知道发什麽疯,竟然意有所指地调侃:「吃汤圆?你指哪个汤圆?」
我都还来不及说话就有人跳出来臭骂他一顿。好在徐璟川不知道我叫做汤圆,以为是在问他要吃什麽口味,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每每意识到徐璟川曾经是我的老师、而我曾经是他的学生这个事实,心中都会有种不真实感。
总之,学生时期再怎麽ai幻想,脑洞开得跟黑洞一样大都不会想到若g年後的某一天我们会成为夫妻,在某一个周六夜晚穿着居家睡衣窝在沙发上吃汤圆。
有时候会想,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会不会梦醒了,才发现自己只是在某一堂课上睡着了?不过……我认为世界上不存在如此踏实的美梦。
深陷於回忆的洪流间,一道温热突然抵上了唇,将我瞬间拉回现实。
「媛媛张嘴。」一回过神便是徐璟川拿着汤匙凑在我嘴边。
我撇头不从:「我不要这个,要你嘴里的那一个。」
手还叉着腰,眼角余光偷偷瞄去───徐璟川果然石化了。
像是听到什麽荒谬绝l的言论,他咀嚼的动作嘎然而止,难以置信地转过来。他眉头锁得si紧,一脸「你在说什麽鬼话我没听清?」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事没事,开个玩笑而已你反应还真大。」我拍拍他,一口吃掉了他捎来的芝麻汤圆。
看他还在当机,我灵机一动:「徐老师我考你!眼前的松树碗有花生和芝麻汤圆各一颗,梅花碗有花生两颗芝麻三颗。我现在随便选一个碗吃掉一颗汤圆,请问我选中松树碗的机率是多少?」
这一招媲美神医的妙手回春,屡试不爽。徐璟川果然回神了:「两碗被选中的机率相同?」
「是的。」
「你吃掉什麽口味的汤圆?」
「哦……嗯,好问题。」
本来是想让题目听起来很复杂所以随口一提,原来这个也会影响答案?
我捞起一颗汤圆放进嘴里,「花生。」
他闭上眼睛,正式进入没有人可以触及的世界。
不过,两个碗二选一,选中机率相同,答案不该是百分之五十吗?原来那颗被吃掉的汤圆这麽重要。
总之,他很快便睁开眼。
「答案,九分之五。」
什麽?九分之五?这什麽神奇的数字。
「答……答对了!」我举起手替他鼓掌,每一个掌声都充满迷茫。
「你知道答案吗?」
「当然不知道,随便乱编的。但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九分之五。」
他哑然失笑,我莫名其妙也跟着笑,於是我们相视而笑。
「不知道为什麽,每次看到你很认真在算我乱出的题,我都觉得好痛快。」
他长长地「嗯──」了一声,「我认为这是一种报复心态,基於我之前给你出太多题了。」
「是的,然後我都不会。」
徐璟川成为我们的数学老师之後,nv生们便掀起了认真学习数学的风cha0,想要让老师印象深刻。不过人生很多事情勉强不来,数学不会就是不会,於是很快我就退出战队了。
「徐璟川你老实说,你之前是不是对我印象特别差,觉得怎麽会有人数学这麽烂。」
他想也没想便回:「那时候对你没有深刻印象。」
我把下巴垫在他肩上,甜甜地问:「那徐老师什麽时候开始对我有深刻的印象?」
「没有准确答案。印象是经由相处逐渐叠加。」
「所以每次见到我都b之前更喜欢我一些吗?」
「嗯。
略为粗糙的拇指轻抚过我的唇角,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麽时候沾上了花生馅。
我知道我又再一次心动了,对眼前这个男人。
「那、那现在还是吗?」
「是。」
哇啊啊啊啊啊──!我直接摀着脸尖叫出声。
他对於我的剧场已经习以为常了,自顾自地跃跃yu试:「能不能换我出题。」
「啊?」我瞬间惊醒,「不行,才不要,我又不会。」
「你会的。」他拉下我摀着脸的手,双手紧紧包覆。本来还想挣扎,可大脑下意识就乖了。
「唉,你严重高估我的数学能力了。好吧,我试试。」
他放开我的手,一把将我揽在怀里。世界上有有一种绝望,叫做他用说情话的架势和口吻考你数学题。
「今天是元宵节,我们在家里吃汤圆。」
「嗯嗯。」
「你考了我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题,非常可ai。」他抱着我的力道微微收紧。「你的思维很活泼,常常提出我一时之间难以理解的点子。你很有创造力,古灵jg怪,对事情的反应也很灵敏,和我很不一样。」
「……嘿嘿。」不否认。
「回忆起以前,那时候你是我的学生,但是我对你没有印象。再次见面时也没有认出你。後来,我们发生了很多。」
「最後你成为我的妻子。真的很感谢。」
我眼眶一热,忍不住抬头看他,才发现他早就已经在看着我了。「……然後呢?」
「试问,你现在闭上眼睛,我会低下头亲吻你的机率是多少。」
我抚上他,装模作业地学他追问细节:「亲哪里?」
他捧着我的脸,温热的手指在唇上缓慢厮磨。
强忍住跑去房间躲起来尖叫的冲动,我弱弱撇开视线:「这、这个问题非常非常复杂,需要非常非常jg密的计算……」
「嗯。」他拨开我的浏海,温柔得令我融化。「算好了吗?」
深x1一口气,我闭上眼睛,毫无悬念地迎来属於我的答案。
我和徐璟川在拉面店里坐着。
等待上餐的过程,我们的视线来到了墙上的电视,里头正在播放韩国nv团的v。无数个青春亮丽的美少nv在沙滩上一字排开,跟着歌声和音乐跳着轻快可ai的舞步。
我忍不住赞叹:「真好看,动作好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