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德的橄榄球队教练走进学校的地下车库,在阴森的白色灯光下,他看到的都是些好车——黑色的迈巴赫,深棕色的保时捷,褐色的宾利,云母色的玛莎拉蒂,红色的奥迪,宝石蓝色的捷豹它们属于校长和能够在校委会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教师们,还有一辆银色的梅赛德斯,是那个新来的校医的,据说他是个贵族之后,在成为格兰德的校医之前,是个颇有名气与才能的心理医师——西大陆最赚钱的行当之一,他之所以愿意屈就于这个低下的职位,是因为他的爱子,撒沙。霍普金斯正在格兰德就读。
教练站在梅赛德斯前面,银白色的车前盖照出了他烦躁忧郁的脸,今天他委婉地向校方提起了想要续签下一份合同的事情,他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他知道校委会的委员们是想先看看橄榄球队在今年校际联赛中的表现如何再做决定——分区冠军就很不错假如能在全国联盟比赛中获得前十名,他们会准备好一份无论是待遇还是薪资都必定能令人满意至极的合同一群得陇望蜀的混球!教练默不作声地诅咒着,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格兰德的橄榄球队在他执教前在分区联赛里面拿到的积分只能让它排在三十名之后——而格兰德橄榄球队的分区里面只有四十个球队。
但他能说什么呢?嘲笑那帮子异想天开的蠢货吗?他们手上可掌着你的生杀大权!他甚至不能拒绝说他无法达成他们的愿望——在格兰德里,他的薪水只能说是一般,但在格兰德外面,和他从事着同样工作的人根本拿不到那么多的钱——如果不是有幸得到了这份工作,他大概早就破产了。
身体虚弱的妻子没有办法离开家出去工作,他们的亲戚都是些穷困潦倒,自顾不暇的家伙,连接两笔错误的投资逼迫他清空了银行的存款,卖掉了房子。他们现在住在一幢肮脏而混乱的公寓里,邻居都是些皮条客与du品贩子(他都没敢去修改职员联系表),他不敢让女儿回家,她和朋友合租了一个学校附近的套间以度过她的春假与暑假。每月支付五百元。
对于那些人,只是两件衬衫的价钱,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女儿也是个好孩子,她没能有个优裕的好出身,却很聪明,她是靠着成绩进入维斯多佛的,维斯多佛给她减免了四分之一的学费,每年都有奖学金,但这些对于一个私立贵族女校的学生所需的花费来说,只能说是杯水车薪——她们需要弹钢琴。拉大提琴,需要骑马,需要学芭蕾舞与古典舞,需要打板球和壁球,需要上舞台出演戏剧中的一个角色——学校还经常举行各种募捐与慈善活动。(虽然我自己就挺需要被人慈善一下的),教练不无讽刺地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每年一千元到两千元,这是必需的支出。
在知道他们卖了原来的房子后,女儿曾提出过想要退学,然后转到一家廉宜的公立学校去。被他严厉地拒绝了“明年我就能签上一份报酬优厚的新合同了。”他说。
在他的预想里,他只要能让球队的成绩提高十位,或者五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样,他就能得到一份能拿到更多钱的新合同。但很显然,校委会的人不是这样认为的——教练觉得,是别西卜。比桑地让他们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设想,可橄榄球不是一个人能确定一切的国际象棋比赛或是网球比赛。每场比赛都有十五个队员,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能做到尽忠职守才是比赛致胜的关键。
他有个自己都感觉有点愚蠢的奇思妙想——那就是让别西卜。比桑地在联赛中作为四分卫的替补上场。但这样他就缺了个既会跑又能撞的前锋,所以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教练的车在车库的深处,一个角落里,深红色的福特野马,是辆二手车,但它的主人把它打理的很不错。
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矗立在福特车的左边,紧靠着车门,教练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
“我想回球队。”那个黑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