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神色地小心往里面床褥里面缩,绷紧的手脚不会抽筋的力道,努力浇灭存在感。
火舌儿开始向正面攀爬,我假装平缓的呼吸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之下很快溃不成军,进气与出气意外碰撞,岔住一小口气,堵得我不得不轻声回应:“咳咳···嗯···咳咳。”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我该接受这个设定,它将成为我生活的常态。
得到回应的他显然较为满意地不再管我——扭曲着身体拧成的怪异姿势,自欺欺人的装睡行为。
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门掩上时摩擦的撞击声。我不自觉将听力发挥到了极致,隐约感觉到他似乎和其他人对话,声音模模糊糊地,连个大概也分辨不出来。
我睁开眼睛,暂时一个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独处从没有这么难得,来之不易。
我翻过身大喇喇的平摊在床上,第一次让这个房间里的光线融进跳动的睫毛缝隙中。
暗金色构成深沉的主基调,两站挂着烛台的玻璃银制花边吊灯一左一右和谐的遥遥相望,他们的顶部由一个卡斯托为亚芙蓉花固定在瑰丽的壁画之上,赭红的金色浮雕蜿蜒围成画框,蔓延到壁顶的四个角落。
我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
油画,雕刻数不胜数,如果不是身在巴甫契特堡,我会以为我误入了某一个拍卖现场,珍贵的传世名作被随意的摆在深红色天鹅绒背面,遮住一半。
道尔顿镀金珐琅彩骨瓷盘以绒料为底,码成一堆,表面上几颗晶莹的水滴来自墨色透亮的玻璃瓶中的米黄色尽情绽放的曼陀罗华,肆意开到极致,延伸到细致末端。
被称为恶客,也许是因为游移不定的曼陀罗华可以突然生长到别处的缘故,随意搭住一只浮萍,飘到哪里就长到哪里。
我的小腿脱去力道,沉重地落在床边,几乎是陷在光滑细腻的沼泽一样的柔软。
在杰弗里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那又白又软的鸽毛床垫,用进口的细软金丝黑缎包扎起来”形容地毫不夸张。
我的视线顺着雕花的梁柱,向床的对角线攀爬,暗粉色,墨绿色,浅蓝深蓝的蕾丝镂空花边,铺天盖地的层层堆叠,中心被云圆润的颗颗饱满的珍珠加重分量,往下看······是···一个人?
我立刻缩回散漫的四肢,使出不小的力气,才从过于柔软找不到着力点的大床上坐起来:“你是谁?”
在这个陌生的空间,我无法真正放松下来,哪怕对方是一位突然冒出来面容精致的女士,我仍然充满了戒备。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了,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房门发出的声音。我想,如果不是她的动作太轻的缘故,就是我发呆地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