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破败腐旧的老宅,院子里长着一颗参天的槐树,几乎遮天蔽日的高,临皎跟着陈野来到这,要躲避外面一整天毒辣的太阳。
野鬼大多都是惧怕阳光的,因为会烧伤魂体,所以白天他们都得找个阴凉之地躲着,到了傍晚太阳下山,这些死后游荡在世间的鬼混又会倾巢出动。
临皎捂着肚子,饿的身体都淡化了些。他有气无力的趴在烂了一个脚的桌子上,肚子饿的咕咕叫。
他以为变成鬼后就不会感觉到饿了呢,原来做鬼也跟做人没多大区别,会冷会饿,还会受别人欺负。
见陈野从外面进来,他撩起眼皮,一双润着水汽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陈野瞥他一眼,没说话。
临皎问:“你不饿吗?”
陈野说:“我吃饱了。”
临皎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从桌子上抬起头,两眼放光:“你吃的什么?可以分一点给我吃吗?”
他摸着瘪下去的肚子,娇娇软软地说:“我好饿。”
陈野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他:“我吃的不是食物,是吸的人的阳气。”
临皎愣住:“阳气。”
“嗯。”陈野说:“鬼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就只有两种,一种是香烛上的烟,另外一种就是人身上的阳气。”
临皎若有所思:“那这两种东西,有什么区别吗?”
陈野目光闪烁了几下,说:“香烛只能简单填饱肚子,但吸食人的阳气就可以迅速壮大自身的鬼力,到时候就不用惧怕阳光了,但这种是违禁的,这世界上会有鬼,自然就有捉鬼的道士,一旦被道士发现我们在吸食人类的阳气,被他们捉住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临皎眨了眨眼,天真的说:“那我们不要被他们捉住不就行了吗。”
陈野撇了撇嘴:“哪有这么容易,那些道士伪装在社会各个地方,身上什么高级的法器都有,一旦被他们盯上,我们很难逃的了。”
临皎不解:“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做?”
陈野叹了口气:“我们是野鬼,没人给我们供奉香烛吃,就算有好心人会供个几根的,可这附近的孤魂野鬼数不尽,僧多肉少,哪里能轮得到我们。”
临皎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可是……吸食阳气的话,那被吸的人不会死吗?”
陈野翻了个白眼:“老子有这么笨吗?当然每次吃吸一点点了,稍微填饱一下肚子就收手,不然被那些臭道士发现了,我不得玩完。”
陈野还挺喜欢临皎的,临皎乖巧又听话,关键是还长的好看,他这辈子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
临皎跟在他身边有几天了,也在他那一帮鬼兄弟面前混了个眼熟,陈野比他死的早,又吸食过不少阳气,多多少少有点法力,对鬼怪一事也比他了解的多。
知道临皎没有衣服穿,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部手机,在淘宝一家专卖寿衣店里给林皎下了几套衣服,到货后就一把火给烧了,林皎穿了陈野几天的旧衣衫终于换上了新衣服,虽然只是粗劣的便宜货,但他已经很满足和感激了。
陈野教了不少临皎身为鬼的生存之法,终于在临皎跟着他身边的一周后,陈野向来桀骜的脸上多了丝激动之色。
“临皎,我可以去投胎了!”
临皎微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微笑道:“恭喜你。”
陈野眼底泛着亮光,看着临皎那张恬静漂亮的脸,又觉得有些难过。
“对不起,本来我想找那老头也给你立个坟的,好让我们两个一起去投胎转世,但我法力低微,进不了他家。”
临皎十分好奇:“那位好心的老人究竟是谁啊,我看你们好像都挺怕他的。”
陈野抓了抓头发,跟他说:“那老头是京市权家以前执掌人,权家你知道吧?就是势力在京市排前三的权家,他没死,那天你见的只是他的生魂,我们这些孤魂野鬼拿生魂没有办法,又不敢得罪他,怕他醒后找道士灭了我们,所以一直对他恭敬的很。”
临皎愣住:“权家?”
“嗯。”陈野说:“那老头以前打过仗,身上有功德,就是平常的厉鬼都不敢近他身,他住的地方更是有佛光庇护,没有鬼可以进的去。”
临皎愣愣地点头,陈野还在说什么,但他思绪早就飘飞走了。
权家?权津……
——
陈野投胎后,临皎就离开了他鬼兄弟的团队,主要他是融入不进去,他们一群人生前是个社会仔,死后也会逮着新鬼猛欺负,有家人在世的,他们就会托梦叫家里人给他建坟立碑,然后美滋滋地去投胎,没家人的,就只能继续飘荡在世间做只孤魂野鬼。
临皎生性乖巧恬静,又生了一张令人垂涎的脸,自然干不了这种事情。
他在城市里漫无目的飘荡了许久,一旦肚子饿或者身体发冷的时候,他就会找到那种供奉给家里人的香烛偷吸一点,再在其他鬼魂发现之前立马桃之夭夭。
有些野鬼看他长的太漂亮,会欺负他,当然也有些鬼喜欢他的脸,愿意把供奉给自己的香烛分点给他吸,所以临皎暂时也饿不到。
至于吸食人类的阳气会增加自身法力这种事情,到现在他还没有这个胆子去做。
太阳下山了,傍晚的暮色陈铺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连光线也被染上了暧昧的橙黄色。临皎从黑暗里飘了出来,今天好像是情人节,广场上到处摆着售卖玫瑰花的小地摊,广场上的情侣或者夫妻很多,听他们说今天晚上这里会举行一场烟火大会。
临皎也很期待,他没死之前一直被那些男人囚在房子里,他们很少带他出去,偶尔会带他去国外玩几天,但国内他们鲜少会带他出去。
兴许是知道他不会外语,胆子又小,在国外人生地不熟,不敢逃跑吧。
临皎蹲在一处售卖鲜花的小摊子面前,摊主是两位很年轻的女大学生,这会儿没有生意,她们刷着手机闲聊,临皎盯着桶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伸手想触碰它,却直接穿了过去。
“这手镯真漂亮。”
“什么手镯?”
“你看,就是这个。”
临皎好奇地凑过头去,就见其中一个女生手机里放大着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精美的黄翡手镯,颜色有黄有褐,十分透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临皎瞪圆了眼睛,下意识觉得这个手镯看着十分眼熟。
“这个手镯听说要被拍卖了。”
“真漂亮,有钱我也想去。”
“有钱我什么都想买。”
临皎真觉得这个手镯跟他外婆留给他的那个很像,他死前手镯就戴在他手上,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男人觉得这个手镯还有点价值,打算拍了赚笔钱。
临皎恨恨的想,那些男人那么有钱,他跟他们十年了,什么都没捞到,唯一值钱的就是外婆留给他的手镯了,结果还是被他们给卖了,真过分。
他咬着唇,心急地想知道这个拍卖会在哪。
“这些东西在哪拍啊?”
对呀!在哪拍?!
“我看看……”女生翻阅着新闻:“噢,是在什么北湾大酒店里头,反正这种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可以消费的起的。”
北湾大酒店?那不是霍九州手底下的产业吗?
果然是他们。
临皎去过那家酒店,所以知道在哪。
不行,他得过去看看什么情况,那些狗男人怎么可以随便拍卖他的东西,最好可以想办法把东西带回来。
中心广场离那家酒店还是挺远的,临皎飘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了这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
他打听到拍卖会是在顶层举办,于是跟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后,打算蹭他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里面站着的男人身影随即显露出来,临皎看清楚对方,猛地瞪大眼睛,几乎是反射性的,飘着身体就躲到了中年男人身后。
闵一城!
“闵总——”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显然跟闵一城认识,态度熟稔,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闵一城眸色突然深了下去:“白总,晚上好。”
男人西装革履,身姿颀长,黑色的头发梳至脑后,用发胶固定住,五官深邃俊美,正是许多人口中指的那种,俊美又多金的男人。
“闵总这是要去哪?”
“不去哪,随处逛逛。”
闵一城偏头一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见他鼻梁高挺,下颌线也愈发的清晰,确实长了一张十分具有冲击性的俊脸。
中年男人稍微往边上让开一个位置,来不及反应躲避的临皎的身影立马暴露出来。
闵一城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动,望着这边的目光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即便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在十年相处的日子里,临皎对他的惧怕已经渗进了骨子里,他微微白着脸,着急忙慌的躲到一边。
“闵总,请。”
中年男人呵呵笑着,给闵一城让出了个道。
闵一城不疾不徐地走出电梯,被西装裤包裹起来的双腿显得很长,一步步的逼近仿佛走到人的心坎里去似的。
进电梯前,中男两人乐呵着问了一句:“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闵总也打算玩玩吗?”
闵一城笑了笑:“当然。”
不知道闵一城怎么想的,中年男人进了电梯后,他还垂着眼睫,像尊拦门神似的挡在门口。
临皎不敢过去,眼见着电梯里的中年男人按下了楼层,他一咬牙,心想反正对方也看不见他,自己为什么还要怕他。
于是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那刻,他飘着身体,快速掠过闵一城,身体像阵风似的钻进了电梯。
头顶的中央空调在嗖嗖往外吹着冷气,闵一城只觉得耳畔冷风轻拂,仿佛有滴水猛地从半空滴下,落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房,泛起阵阵涟漪。
闵一城微微眯眼。
临皎刚才松了口气,就见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拦截停住。
电梯门再次缓缓向两侧打开,身姿挺拔的男人迈步踏了进来。
中年男人略显意外:“闵总?”
闵一城淡声道:“有东西忘记带了。”
中年男人了然的点了点头。
临皎像只鹌鹑似的缩在一角,闵一城好巧不巧,进来时站的位置刚好堵在了他前面,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侵略气息,压的临皎几乎透不过气。
电梯门光滑的好似镜面,照映出电梯里几人的身影,临皎怯怯的目光看过去,猝不及防和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对视上。
男人的眼神如同海底卷起的漩涡,深黑的仿佛要将人吸入底内。
临皎猛地瞪圆了眼睛,身体紧张的都快绷成一把弓了。
他看见他了吗……!
临皎害怕的飘着身体又躲到了另一个角落,闵一城这时也跟着过来,临皎脸色一白,接着就见对方伸手按下了32的楼层,临皎怔住,提着的心逐渐落下,片刻后,他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过来按楼层。
中年男人道:“闵总要去几楼,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按不就好了。”
闵一城解开了自己衣袖上的黑宝石袖口,似乎觉得电梯里有些热,又松了松自己脖子上系的领带,露出衣领底下冷白的皮肤。
中年男人跟闵一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临皎大着胆子在两人身边飘来飘去,见他们真的真看不见自己,心念一起,恶作剧似的不断往他们耳畔吹着阴冷的鬼气。
中年男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里冷气开的有些大。”
临皎飘在他们身后,弯着精致的眉眼,捂着嘴偷笑。
闵一城垂下睫毛,掩盖住自己眼底浮聚起的淡淡笑意,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地轻嗯了声。
中途电梯又陆陆续续进了几人,男女都有,不过他们共同的特点皆是一副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模样。
这些都是身价上亿的老板,有钱人,无非是冲着今天晚上这场拍卖会来的。
临皎等电梯等的有些无聊,不断在电梯里飘来飘去,看看这个老板,吐槽他长的肥头大耳,太丑了,再瞧瞧那个老板,又说人家长的太老,一副肾虚的模样。
最后他飘到电梯里唯一一个女人面前,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乌黑的脑袋越凑越前,不断想知道女人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女人被临皎身上的鬼气包裹,感觉有些冷,她搓了搓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伸手掏出自己脖子上挂的被开过光的佛像,笑容慈悲的金佛显露那刻,临皎只觉得眼前金光大闪,身体猛地感觉到一阵剧痛,仿佛魂体都燃烧起来,痛的他大叫一声。
电梯里的灯光毫无预兆地闪烁起来,滋啦几声,随即黑了下去,正在缓缓上升的电梯也猛地颠簸两下,然后暂停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电梯里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里面的人不觉开始紧张起来。
“怎么了?”
“电梯好像坏了。”
“怎么回事?”
光鲜亮丽的女人搓了搓莫名有些发冷的手臂,突然觉得身侧一股阴冷的杀气落在她身上,她浑身一僵,扭过头看向一边——昏暗的电梯里,灯光明明灭灭,闵一城那双暗黑的眼瞳,古井无波,仿若可怖地深渊似的,正用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她。
女人惊恐地瞪大眼,瞬间头皮发麻。
——
临皎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剧痛,眼前发黑,好像是要死了。
不对,他现在是鬼,他已经死了。那佛光太强,照在他身上,差点没给他打的魂飞魄散。
临皎像条死鱼似的漂浮在水面上,煞白着一张一小脸,痛苦地呻吟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得自己耳畔传来一道水声。
“嗯?怎么有只受伤的小鬼在这。”
一道十分清朗的声音,临皎虚弱地抬起头,迷糊中似乎看到一个光着上半身身体的男人游在他身边。
“好痛……”他喃喃着。
“受伤了?”
眼见临皎的身体越来越淡,仿佛要随风消散了似的,男人想了想,从自己湿漉漉的手腕下捋下一串紫檀珠,然后套在了他手腕上。
临皎只觉得身上那股剧烈的刺痛犹如潮水般瞬间就褪了下去,他白着脸,微微张着嘴,露出里面一小截草莓尖似的舌头,他趴在水面上,微微喘着气。
被水浸湿的黑发乱糟糟的黏在他白嫩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更是水光润润,仿佛受尽了委屈似的,满含泪水。
穆之笙摸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着临皎,心中了然。
原来是只艳鬼。
临皎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撑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坐在了水面上,红唇蠕动,小声对穆之笙说了句谢谢。
穆之笙说:“不要高兴的太早,你魂体伤的很严重,我给你的养魂珠不过也只是暂缓你的伤情,想要恢复身体,你还得用其他办法。”
临皎问:“我会死吗?”
似乎觉得这话问的不对,他又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会消失吗?”
穆之笙耐人寻味地笑了笑,突然拉下头顶的泳镜,蓦地将身体沉下了水。
他游泳技术很好,姿态流畅地在水里来去自如,像是一条灵活的鱼。
临皎想了想,还是跟在他身后,飘着身体来到了岸上。
穆之笙从水里浮出了头,接着从楼梯口上来,块垒分明的腹肌被湿哒哒的水涂上一层光亮,完美又性感的人鱼线,整个身体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彰显出无法忽视的潜藏力量。
临皎看的不禁脸一红。
穆之笙回到岸上喝了口水。
临皎飘到他面前。
“你怎么能看见我?你是道士吗?”
陈野跟他说过,一般能看见鬼的正常人,大部分都是会玄术的道士。
穆之笙:“不是。”
不是道士为什么可以看见他?还有办法救了他?临皎睁着一双黑溜溜地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穆之笙打算回去洗澡,转身就走。
临皎像只跟屁虫似的,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穆之笙走了一半,倏地停下脚步,他侧过身,饶有兴趣看着身后的艳鬼。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临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恢复好身体呢?”
穆之笙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来这做什么?”
临皎犹豫了会儿,想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告诉了他:“我生前有个东西要在这拍卖,我想去看看。”
穆之笙问:“什么东西。”
临皎说:“有个黄翡,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
穆之笙听闻扬起了眉,眸光微闪:“那个黄翡我记得是白臻带过来的,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货,怎么?你跟他认识。”
临皎敛下睫毛,颤抖着,跟片羽毛似的仿佛要波动人的心弦,他轻轻嗯了声。
“这样啊……”穆之笙突然就来了兴趣。
他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跟只狡猾的狐狸似的。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样可以恢复伤情吗?”穆之笙不怀好意地说:“你去吸他们的阳气,阳气吸够了,不但可以恢复你的身体,还可以把你外婆留给你的手镯带走哦。”
临皎呆呆的看着他,像只懵懂的兔子。
“可是……吸阳气的话,会被道士抓的。”
穆之笙嗤笑一声:“道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些道士有资格来这吗?放心好了,你尽管去做,不会有事的。”
他像是腹黑的大灰狼,循循善诱着天真可怜的小白兔去做危险的事情。
临皎胆子小,还是有些害怕去做这种事情。
“我是鬼,他们那种有钱人,肯定有护身的护身符吧,万一我又被那些东西伤了怎么办?”
穆之笙的话确实让他心动了,如果吸食人类的阳气可以让他拿回外婆留给他的手镯的话,这里没有道士会抓他,那他去吸一点阳气也不是不可以。
穆之笙指了指他手腕上的养魂珠:“有这东西,那些破烂伤不了你。”
临皎用手指去触碰手腕上戴着的紫檀珠,触感十分沁凉,仿佛心灵都得到净化似的,一股暖流如用小溪般流经他全身筋脉,身体暖洋洋的,整个人仿佛飘浮在云端之上,十分舒服。
他盯着珠子上面的花纹,喃声道:“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吸吗?”
穆之笙见他上钩,勾唇一笑:“本来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但你刚刚被法器打伤,普通人恐怕不行。”
临皎抬头看着他。
凝视着临皎漆黑干净的眼瞳,穆之笙耐人寻味的说:“白臻,你不是认识他吗?他出生在国庆午时,阳气比一般人都重很多,你去吸他,完全没问题。”
穆之笙知道临皎,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男人睡了,他也没有多伤心崩溃之类的心理,再这种地方上班,失身这种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的,临皎知道自己生的比普通人要好看一些,不然他才来这上班一个月,销售出去的顶级烈酒就比在这上班好几年的老员工多出近一倍的业绩了。
但临皎也确实没想到,他会被四个男人一起包养。
第二天临皎就离开了那家会所,他们将他外婆送去了国外治疗,同一时间,临皎也离开了自己土生土长的城市,跟着他们去了挥金如土的京市。
与他们四个男人的纠缠从这里开始,外婆的手术很成功,术后闵一城将他外婆接回了国,给他安排套房子和保姆,专门照顾他外婆。
虽然他们几个在床上对他格外凶蛮,时常会将他的身体弄伤,但临皎依旧很感谢他们救了他外婆,在家从来都很乖巧听话,他们喜欢吃他做的饭,他就会按照他们四个的口味一一做给他们吃。他们喜欢看他穿色情淫浪的情趣制服,临皎也会难为情的接受,然后穿给他们看,哪怕那些男人在床上对他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来肏他,他也从不会拒绝,被肏狠了,就乖乖的咬住被子呻吟,默默忍受着。
外婆醒后,临皎撒谎告诉她,她做手术的钱是卖了家里的房子凑齐的,外婆也知道自己手术过后药不能断,又听到临皎休了学在外面上班,心疼坏了,于是将自己珍藏的手镯给了临皎,让他卖了换钱,继续回学校去读书。
临皎当然没有把镯子卖了,外婆的身体其实已经很差了,特别是做了这一次的大型手术,不得已需要用上一种国外研制出的药剂来维持身体的机能,一旦停止,外婆的身体便会迅速衰落,很快就会坚持不住的。
而那些药剂从不对外开放,一针药剂就要上百万,临皎负担不起,也根本无权购买,只能依靠那些男人,所以无论他们要求他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拒绝。
可即便如此,外婆在坚持三年后,也依旧去世了。
外婆去世后,临皎又在那些男人身边呆了一年,可在察觉他们几个根本没有一丁点要放他离开的意思,临皎这才有点慌了快捷短语1。
他真的不想跟他们就这样永远纠缠在一起,他有自己的目标和人生规划,虽然被他们包养这种事情没在他预想之内,但临皎总是想,像霍九州,权津,白臻,闵一城这种天之骄子的权贵公子,总有一天他们要娶妻生子,然后继承家业,包养他只是一时兴起,等这股兴趣的火焰燃烧完了,他们也应该结束了。
但又一年过去了,他们四个这股对他兴趣的火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又升高旺盛了几分。
直到某天,他们将临皎带回了家,见了父母,临皎再也坐不住了。
他挑了其中性格最温雅的白臻,激烈的床上运动过后,趁着白臻心情愉悦,临皎试探般问他几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然后白臻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回答,只指腹摩挲着他湿润的红唇,轻声道:“皎皎这话……”
男人掀起眼皮,狭长的眼瞳温和柔软,里头却潜藏着汹涌的黑色暗潮,笑着道:“是想离开我们了吗?”
他说这话时神色温和,跟柔和的湖面一样,平静无波。白臻姿态慵懒,面不改色,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可临皎当时就吓的脸色白了,不敢去看对方乌黑的眼瞳,也不敢承认他的话,只磕磕绊绊否认着:“不是……”
当天夜里,白臻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地肏他,直到将他做晕,第二天,临皎就发现其他三个在国外出差,或是有事回了本家的男人都出现了在他面前。
一个礼拜的时间,临皎都没机会下过床,吃喝拉撒全由他们伺候,直到他再也受不住,被他们四个肏的像只蔫蔫的瘟鸡,两股战战,屁股里兜着全是他们射进去的黏腻精液,肚子鼓的更像是大腹便便的孕妇,临皎再也受不了了,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哭着跟他们认错求饶,再也不敢说离开他们之类的话了。
这件事情结束后,临皎再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提起和走有关的任何字眼了,他也真是被他们肏怕了,心理阴影一大推,而他们也将他看管的更严了,不许他出门,不许他交朋友,不许他离开他们四个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视线之外。
有时临皎在家呆苦了,想出去外面逛逛,身边也必须有他们其中一人的陪同,哪怕有多个保镖在他身边,他们也不允许他一个人出去外面。
这种窒息的生活足足过了五年,临皎也在他们四人身边待了十年,直到他死后,他以为自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终于可以自由自在随意飞翔,却不想,那些男人只是将绑着他的线放长了而已,线的那一头终究还是被他们紧紧攥在手里,如今让他玩够了,就把手里的线一寸一寸收了回来。
临皎当然不甘心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也许从他走进那家会所开始,从他踏入那间房间一瞬,他与这四个男人的孽缘就注定永远斩不断了。
四周静谧无声,犹如被人类遗弃的贫瘠荒野,身上暖洋洋的,好似冬日里被温暖的阳光包裹着全身。
身体很重,像被成吨的巨石压住,浑身一丝力气也使不上,脑子苍茫的像是一张纯白的纸,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连思绪都变得迟钝,好似一把许久没有磨过的刀,锈迹斑斑,根本无法聚精会神起来。
临皎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隐约中,他似乎无数次看到过那些男人的身影在他身边走动,还有陌生的人也出现过他身边,这些人交谈的声音,细密的像是蚂蚁趴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昏迷中,临皎的身体经常会感到很冷,那种浸骨的冷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冻僵了,从内到外都让他感到瑟瑟发抖,一但这个时候,他的嘴里就会被人喂进来一股甜腻的液体,很粘稠,但却美味。而他喝下这些液体不久后,自身情绪就忍不住变得亢奋激动起来,浑身的血液加速流动,血管收缩膨胀,面颊滚烫,身体暖洋洋的,像有团烈火在心底汹涌的焚烧。
这种未知的情况让临皎感觉十分不安,他想醒来,但始终无法控制身体,心底便愈发恐慌,直到很久之后,某天终于在努力中挣脱了束缚,他醒了过来。
艰难睁开眼,临皎呆呆的望着陌生的房间,之前发生的事情好似一场诡谲多变的噩梦,此时此刻的青年,脸上一片茫然。
“……这是……哪里。”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霍九州见他醒了,眼底闪过一丝欣喜,怜爱的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宝贝,你醒了。”
临皎喉结一动,咽了咽口水,直觉嘴巴里尽是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他望着霍九州,眼底流露出一丝慌张的茫然,软软困惑道。
“……我死了吗?”
霍九州勾着唇,眼底闪着意味深长的光,他炙热的眼神看着临皎,沉甸甸的眼里盛满了浓稠的爱意。
霍九州紧紧搂着他,亲了亲他有些干燥的唇,含着笑意的低沉声音酥酥麻麻的,像是电流滑过。
“宝贝,你没死。”
临皎有些头疼,回忆像是汹涌的海浪席卷了他的脑海,他紧蹙眉头,想起自己死后又被那些男人操干,乌黑的眼眸里迅速弥漫起一层透明的雾气。
“没有……我死了,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