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1/2)

巨型战车如泰山压阵,中间镂空处足足可以藏下二十名弓/弩手,其上安置的炮口能精准调动方向,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巨渊。

挲摩诃身着盔甲,借助冷硬的钢铁支撑着已经逐渐老去的躯体,他并未按照西洋人的要求前去进攻大靖都城,而是舍近求远南下突袭,中原驻军被打得措手不及,任由鞑靼铁骑一路冲到了南疆边境,终于在群山前缓下了步伐。

鞑靼军的士气因此大增,倘若能与西洋人成两面包围之势,任凭季时傿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无法以一抵十。

“看来王的抉择是正确的,出其不意,才是制敌关键!”

挲摩诃面露冷笑,回身望向一望无际的碧海苍穹,他抬手轻按胸口,低头极尽虔诚道:“伟大的腾格里,请保佑我吧。”

保佑北方的部落子民可以不用再饥寒交迫,保佑他可以继续坐稳可汗之位,保佑这一次,季时傿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他祈祷完,象征着北方部落的天神火苗悠悠在大军前燃烧,浓烟滚滚,厮杀声几乎震彻山野。

季时傿正率领南疆驻军对抗西洋人,根本无暇顾及到后背,挲摩诃要的就是一举将她歼灭,继而无视了西洋人的计划,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南疆的群山前,有怎样一个巨大的惊喜正等着他。

冲锋陷阵的鞑靼军直入山门,由兵器署新建造出来的名为“陵鲤”的武器埋在地面下,受到任何承重范围之外的压力都会猛然爆破,掀起的泥尘与释放的烟雾伴随着炸裂的铁片,能一瞬间将视线搅混并附带巨大的冲击力。

兵马先行,被引燃的“陵鲤”破土而出,最前方横冲直撞的鞑靼士兵炸得人仰马翻,四散开的残肢断臂触碰到半空中缠绕的隐秘丝线,牵动了埋伏在山崖间的埋伏,无数石块轰然砸落,将从其下穿过的战车砸了个对穿。

鞑靼将领勒马停驻,惊慌地望向挲摩诃道:“王,有埋伏!”

“雕虫小技。”

挲摩诃咬了咬牙,“‘锯齿虎’上前,任他山门再硬,今日也要给我炮轰开!”

滚滚齿轮从埋有‘陵鲤’的地面上碾压而过,巨重之下,连尖锐的铁片都无法迸溅,铁锁滑动,背着长弓的中原驻军猛然跳下,“殿下,他们上了那大家伙,陵鲤根本炸不开。”

“别慌。”

西洋战车体型庞大,装载容量异于寻常,它的火炮口较之其他战车,可以调转方向是优点,但却也是缺陷,一旦关口受阻,整个炮口将直接报废。

赵嘉晏拉下面罩,抬手扯动牵引绳,铁锁再一次滑动,埋伏在山林间的弓箭手缓缓拉开长弓,战车行进间推开丝线,在滚落的山石间仍旧以悬殊的重量差距轻松碾过,在铁锁抵达终点的一刹那,万箭齐发,倏地射向了正在转动的火炮口。

挲摩诃第一时间看破了他的计谋,鹰眼一般的双目几乎凝缩一线,他一把举起刻有图腾的弯刀,上面的赤红色火苗像是真的要燃烧起来,“火炮先别动,秉甲队挡住。”

一轮进攻下来,鞑靼只损毁了几个火炮口,中原驻军甩开空了的箭篓,大声道:“殿下,鞑靼人这次是有备而来!”

赵嘉晏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撑住,绝不能让他们踏进南疆。”

连续十数日,鞑靼人与中原驻军僵持在群山下,南洋上浮尸千里,海水被染成了暗红色,无数军舰如同昙花一现,复又沉入滚滚潮水中,这场可以象征着大靖山河背水一战的烽火三月,终于在绿阴冉冉的暮春,迎来了意义非凡的补给。

作者有话说:

我反省,我又玩游戏玩忘了时间(滑跪)

大捷

(放在最前面, 半夜突发奇想改了设定,将西洋王子改成公主了,感觉两个旗鼓相当的女性将领会更好些。)

僵持许久, 被困南疆群山前的挲摩诃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与中原补给一起抵达南疆的,还有西鞑趁乱发动政变的消息,蛰伏已久的鄂伦部与达珠部推翻了挲摩诃在北方的统治。

伟大的腾格里并没有眷顾这个固执偏拗的可汗, 象征着天神火苗的部落图腾沾了血,挲摩诃坐在战车的驾驶座位上, 听到北方政变的消息时, 第一次生出了垂垂老矣的感觉。

他倾尽全力南下的一次进攻, 甚至连季时傿的面都没有见着。鞑靼军队军心离散,未等中原人做出什么举动, 无数士兵已经举起武器准备投降, 腹背受敌, 西南驻军等来了补给,可已经易主的北方部落却不会再管这个执意发动战争的前任可汗。

明眼人都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前挲摩诃还能向西洋人求助,可如今他们自己的指挥官都被困南洋,分身乏术,更加不可能再对东鞑军队展开救援。

挲摩诃艰难地爬上战车,他抬起头, 望了望南疆上空一碧如洗的苍穹,被季时傿射瞎的眼睛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渊, 另一只则微微眯起, 任纷飞的炮火碎片劈头盖脸地落在身上。

西南驻军见鬼一般地盯着浓烟中的男人, 忍不住喊道:“那蛮子头头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爬上去干嘛呢?”

赵嘉晏皱了皱眉,他紧紧盯着趴在战车上从得知北方政变开始,便迅速萎靡下去的挲摩诃,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悲哀,年华的老去,权力的流逝,也许这个执着于要打败季时傿的北方雄鹰,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他的利爪獠牙,已经抓不住任何一条愈见勃发的血脉。

“伟大的腾格里啊,请保佑我吧……”

“等等,他要做什么!?”

赵嘉晏瞳孔骤缩,一把拉住冲在前方的士兵,“别再往前冲了,所有人趴下!”

挲摩诃艰难地将自己塞进了放置弹药的火炮口,他手里握着连着开关的牵引绳,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鞑靼将领一边抱住头往外冲,一边热泪盈眶地大喊道:“王——”

被火炮剧烈温度几乎灼烧晕厥的挲摩诃撑开眼皮,盯着西南的方向,嘴角渐渐浮起冷笑,他沙哑如同沉钟一般的嗓音里唱着鞑靼民族最古老的天神歌谣,当唱完最后一个字时,忽然一把拉动牵引绳,火炮口剧烈升温,人肉烧焦的难闻气味一瞬间充斥鼻腔,将这个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的可汗炸成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战车自燃所掀起的灼热火浪疯狂席卷,连带着将周围的鞑靼士兵都无情吞没,赵嘉晏从飞溅的碎片中抬起头,望向火海中的庞然大物,挥手坚声道:“挲摩诃已死,将士们,冲啊!”

隆康二年的春天还没过完,南疆沿岸地区就已经热得快住不下人,夜半无声,季时傿走进营帐时顺手拍死在油灯下飞舞的蚊虫,转身将腰上的弯刀挂在架子上。

几名西南驻军将领跟着走进来,马观同嘴里愤愤不平道:“这海蚊子咬人真狠,别哪天洋人的火炮没轰死我先被蚊子咬死了!”

话音落下引起其他几人的共鸣,季时傿一言不发,坐在案前迅速写完了几张需要传回京的军报。

挲摩诃战死,中原驻军大捷的消息刚传过来,大家的兴致正高,一名参将瞄了一眼不远处正低头写字的季时傿,嬉笑道:“哎,说起来,西洋水军那名指挥官也是个姑娘吧。”

“听说还是王室中的人,好好的公主不当,千里迢迢跑南洋来吹海风。”

“不是说他们国家的国王快死了,膝下就一对儿女,一向不和,西洋那边皇位继承人无论男女,这公主想来也不是凡人。”

“得了,我觉得她还差些火候。”

季时傿头也不抬,冷声道:“你们是将帅帐当菜市场吗?”

几个人立刻止住话,半晌马观同忍不住讪讪道:“诶大帅,你领兵那么多年,之前有听说过她吗?”

“以前不认识。”季时傿停了停笔,“不过数次交战下来,我发现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对手,对海战颇有见解,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比不过她,不然先前也不会被压着打了那么久,就不要急着说人家火候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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