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并没有注意到可以掩去身形的招凝和秦恪渊,见一老一小消失在入镇的人群中,也没有再注意了,等他们到了典当铺,铺子的老板会告诉他们,所谓典当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余泽道人可是也到了附近?”招凝想着,听老婆婆那说法,正巧昨夜应该有人到他们村治疗疫气残留的影响。
两人便往一老一小来时的方向去看看,还没有看到村子,就见到两村岔路之处或站或立或躺着好些满身病气的人,中央位置支起来凉棚,两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个护卫正在凉棚中为村民们分发着汤药。
两人正是余泽和李大夫。
当在场所有村民都拿到汤药到了一边,招凝和秦恪渊这才走过去。
两人正忙地头都没时间抬,“汤药在桌上,每人一碗,不可多拿。”
招凝出声提醒,“余道人,李大夫。”
两人一惊,余泽抬起头更是惊喜,收拾着卷起的衣袖就要上前行大礼,但那一副苍白的模样让人着实有些同情,招凝虚扶起他,“余道人这是怎么了?如此虚弱憔悴。”
李大夫走过来,叉手礼了礼,便感叹着说道,“余道人以自己的血做药引,缓解瘟疫后百姓的后遗之症状,这半个月来,我们辗转数个村落,城郊边的,偏僻的,无一没有放过,而余道人也一直没有休息过。”
招凝闻言亦是感叹,“余道人为民之心,我等佩服。”
余道人却拱手说道,“余某不过是全自己愧疚之心,谈不上什么心系百姓,仙师之语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李大夫从始至终都参与着鬼胎蛊之事,又同余道人一起医游救助百姓,招凝和秦恪渊的身份自然也猜到了些许,因此对余泽的称呼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恭敬地更甚了。
大抵这一批汤药发完了,外围的村民都要回家好好修整,便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新的一批村民还没有过来。
招凝顿了顿,略微思索片刻,左手一展,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鼎出现在手中,三足鼎落在桌上也不过香炉大小。
余泽和李大夫惊讶又不解,“这是?”
招凝坦然道,“聚宝盆。”
连常年治病行医的李大夫都听说过这一名字,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而余泽更是说,“难道这就风语山那个殷老怪留下的宝贝,世间当真有一生无数的宝贝。”
招凝指着三足鼎道,“你可以去试试。”
余泽却摇头,李大夫更是避让,两人都没有露出丝毫觊觎之色,反而微微惊惧。
“两位莫怕,此物灵气不足,还不足以有一生生无数的逆天之效。”三足鼎上三颗上品灵石被招凝尝试炸裂后,招凝便只在上面另置了三枚下品灵石,这灵气并不足以大肆挥霍,但招凝说道,“却足以为你们填补些药材缺口。”
余泽和李大夫对视一眼,齐齐拱手躬身,“仙师仁善。”
“比不得二位辛劳。”
余泽和李大夫正要再说些什么,余光间却感觉人影一晃,再抬头果真不见招凝和秦恪渊的踪迹。
余泽和李大夫追了出去,“仙师,仙师,这聚宝盆,该如何再还您。”
却听耳边一声遥远之音,“若是有缘,日后再遇,便再做归还,望两位妥善用之。”
两人不约而同跪在地上,“遵仙师法令,仙师仙福永享。”
再过半月,大岳国往南靖国的路上。
八辆马车组成车队,车上拉着不少货物,这是两国之间通商车队,随车的一共二十余人,车主是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名叫邓易,面相却无商贾之气,却似文人模样,此时也正在马车中翻阅着一本书册,书册中是大岳国颇为常见的讲道之书,但若是修真者见到便知其实是一本处事炼心的书册。
随行护卫朝最前方的马车说了声,“主家,马上就要过岳山关了。”
邓易掀开帘幔往前看了一眼,过了岳山关就出了大岳国地界了,只是离着关口还有半里路,就能听见喧哗之声,这是不少出关之人在等待放行。
他抬眼看了看天,现下已经是辰时了,一些喜好远行云游的人大多都会在早上出关,这样能刚在天黑之前跨越两国中间用于缓冲的无人地带,进入邻国的关口。
出关和入关向来查的严,自从皇城出了岔子之后,大岳国和南靖国关系更加紧张起来,这出关入关的检查更是要把人扒了一层皮似的。
“我们人多,在路边等等吧,先让那些徒步远行的人过去。”
随行护卫应是,驱马去安排,邓易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向后车,刚到车外便喊道,“林公子,林姑娘,打搅了。”
秦恪渊掀开门帘,招凝正坐在车厢中央,手持着毛笔俯身在案上书写,听到声响也没有抬头。
“邓老板。”秦恪渊应了一声。
邓老板笑着,“打扰两位了,马上就要过岳山关,此时关口人多,我们便在此地稍候一番。昨日林公子指点的那道书之语,邓某还是觉得晦涩,想再次求一番指点。”
招凝抄写完最后一笔上古云纹,纸上云纹霎时便晕开了,这上古云纹代指的“天”字又失败了,可在凡俗眼中,招凝却是在绘制一副辽阔天际图,只是最后一笔落下一墨点毁了整张图。
邓易连忙致歉,“哎呀,是邓某来了不巧,扰了林姑娘。”
招凝收了纸,摇摇头,“邓老板说笑了,是我技艺不精。车厢狭小,不如树下交流。”
“自是如此。”邓易点点头,招呼着随行护卫将马车中小案和蒲团放置到树荫下,还备好两壶茶水。
招凝和秦恪渊在一张案前,案上摆了茶具,还有招凝带下来的笔墨纸砚,略显有些挤了。
倒不是邓老板小气,实则是这车队中只有两架马车载人,其余都拆了小案和装饰,全用来堆放货物。
这位邓老板不仅有文人风骨,更是大方,招凝和秦恪渊不过是路上歇息,置着小案,招凝一边仿着上古云纹书写,一边听着秦恪渊讲上古云纹之千般含义,而邓易就是在此时路过。
大概是觉得此举甚合他文人之心,便停下车队,下车交谈了一番,这一交谈跟着惊叹秦恪渊学识之广,再一听他们也是去南靖国的,便盛情邀他们一同前行,于是两人的马车便混入了他们的商队之中。
落座之后,招凝继续埋头书写着她的上古云纹,颇有一种儿时学字的用功,但这上古云纹要是像凡俗文字那般简单就好了。
邓易敬上一杯茶水后,便问自己观道书中不解的地方,“书中有一句,‘目之所及,虚妄之始,虚妄心生,人好径1’,此为何意?”
秦恪渊放下茶杯淡然说道,“此句言,人以目视万物众生,众生外物借目扰人心绪,人便容易走上邪径。这便是所谓‘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