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的政党。”司机说,“不用在意,这种政党每天都要成立几个,现在不是闹国会和选举嘛,都是一群无业游民,来凑热闹的。”
虽然如此,我很快就发现,这个政党的海报贴满了大街小巷,还有宣传人员定时定点在街头做宣传演讲,他们自称‘普国社会工人党’,以追求国家独立自主为宗旨,反对《冬宫条约》,反对国家分裂,反对军权不能自主,要求归还卢比工业区,主张发展经济,提高就业率等等一系列听上去很不错的主张。
到盛夏的时候,学校放假了,凯洛林女士订好了酒店,准备带孩子们到墨尼本的海边度假,因为卢卡斯先生也会来陪伴她们,所以凯洛林很高兴,她给我也买了一条泳衣,准备带我一起去。
这半年多,我长高了不少,也许是伙食好的关系,我长胖了,以前的衣服统统穿不下了,尤其是胸部那里,这种变化让我充满了羞耻感,我甚至不自觉地含胸驼背,直到凯洛林女士发现后,斥责了我。
“瞧瞧你这个小傻瓜,竟然妄图把女性身上最美丽的地方藏起来,这可是女性的资本呢,你这里发育了,应该很自豪才对,给我挺胸抬头!”
她给我买了新胸罩,还把几件旧衣服送给了我,虽说是旧衣服,但根本没穿几次,那些衣服时尚又漂亮,可我根本不敢穿,因为太暴露了。
夜晚,我躺在床上,手掌抚摸过身上的肌肤,那种感觉很特别,是一种钝钝的舒适感,比夏日的阳光还要慵懒,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用掌心抚摸自己全身。
但是这种感觉又怪怪的,很羞耻,像在做坏事一样。
以前我讨厌做女人,因为女人总是柔弱的,受人欺凌且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可现在却感觉做女人也有很美好的一面。就像一朵鲜花,在夜晚舒展了花蕊,月光和清风,雨露和蝉鸣,这自然和顺的一切,真是美极了。
……
我回到了新城。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街上仍然尘土飞扬,天空中弥漫着炭灰的颜色,大桥旁站着裸露的女人。
然后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队穿着灰色军装的男人从乔纳森的酒馆里走出来,他们抱着传单,扛着旗帜,似乎正要去做宣传,为首的人我认识,那是迈克·史密斯。
当他高喊着‘反对《冬宫条约》,反对殖民侵略,我们要活下去’的口号路过时,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穿着军装,带着军帽,手臂上套着红色袖标,看上去精神抖擞的,仿佛只是为了体面好看,这么炎热的天气里,竟然还穿着厚重的黑色皮靴。
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傻,以至于他笑眯眯地走过来,叫了我一声:“傻姑娘,你是在看我?”
我急忙向他问好:“您好,迈克先生。”
“你好,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
“您过奖了。”
他摇摇头,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压低了帽檐,低声说:“绝对没有过奖。”
我的震惊还在持续中,以至于很没礼貌地一直盯着他。
“哦,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笑着说,“我们现在‘从良’了,黑加尔先生带我们加入了‘普国社会党’,我们现在都是党员了,为普国的革命事业奋斗终生。”
“这真是……真是……太好了……”我差点就脱口而出,这真是太惊人了。
据我所知,这个党派发展得很迅速,他们经常在街上给穷苦的百姓发放食物,长长的队伍里有流浪汉,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瘦弱的稚童,他们还组织群众演讲,发放各种宣传单和宣传册,内容很正派,都是关怀战后孤寡,帮助失业人口就业,提高残疾人员补助等等。
可这一切和乔纳森家真是格格不入!就好像一匹狼突然改了性子,开始给鸡群喂饲料了。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他礼貌地说。
“安妮!”威廉在不远处向我打招呼。
大半年没见了,我兴奋地朝他跑去,他大笑着搂住我,抱起来转了两圈。
“亲爱的,你变重了,也变丑了。”他打趣说。
我恼怒地打了他一下。
“还变凶了呢。”他无辜地说。
“爸爸呢?他回家了吗?”我问。
威廉挠挠头:“他没回来。”
“他还在生我的气。”我失落道。
威廉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示意远处:“你认识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迈克·史密斯竟然还站在原地,见我们看他,就点点头,转身走了。
“不算认识,只是说过两次话。”我说。
“离他们远点,不管怎样,那都是一群恶棍。”
“他们好像加入了一个叫‘普国社会工人党’的组织。”
“是的,他们现在给穷人发放食物,帮人找工作,你能想象吗?过去那群坏事做绝的恶棍们,要不是他们还在街上和一些其他党派的人恶斗,我都要以为是上帝降临,把魔鬼感化了呢。”
“难以想象。”我皱起了眉头。
威廉搂住我的肩膀:“走吧,我带了一块火腿肉,晚上给你接风。”
威廉还在肉铺工作,他头脑精明,口齿灵活,帮店老板四处收购牲畜,赚了不少钱,现在工作很稳定。
晚上他煎了火腿,还做了肉汤,用餐时他告诉我,我们的妈妈爱莲娜去乔纳森酒吧端盘子了。
“她可真厉害,这个岁数了还能做女招待,一些年轻姑娘都没这个资格,爸爸气得要死,整天在家里骂她臭婊子,嫌她丢人现眼。”
我没有告诉他们那晚的具体细节,他们也不知道是我请求了乔纳森先生,妈妈终于还是去酒吧端盘子了,其实我也没指望她能在香肠厂干体力活,想想都不太现实。
“贝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