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预料到了东辅的警察早晚都会来抓他,毕竟,东辅那么大的一个繁华城市,警察肯定不是吃素的。但是他不怕,反正他也没几天活头儿了。等警察来了之后他就自己承担下所有罪名,自己去吃牢饭,两个儿子还是清清白白的,还有钱娶媳妇儿了,这笔帐一点也不亏。
说罢,朱贵早又移动了一下手中的照明灯,将灯打在了周凡渡的脸侧:“你小子就别先替我这个老头子担心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那个丫头是被人买去当媳妇儿了,警察要是想找,咋都能找到,你可就不一定了,天一亮王老三就会来接你,把你带去大山坳里,警察来了找都不好找。运气好,你能被王老三留在矿上踩石头,运气不好说不定就被他割了腰子卖掉。我看你这身强体壮的样子,大概是运气不好的那一类,谁让你身上的东西值钱呢?”
周凡渡不置可否:“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身强体壮,但至少比你这俩软蛋儿子强。”他面无表情地从朱贵早脸上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木栓,唇角一牵,神色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鄙夷中夹杂着不屑的冷笑。
木栓是个莽撞人,当然能看懂周凡渡对他的挑衅,瞬间就被激怒了,一个阔步冲上前来,抬腿又是一脚,发狠地跺在了周凡渡的胸口。
周凡渡的身体一僵,眼前猛然一黑,剧烈咳嗽的同时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周悦安大惊失色,恐惧尖叫:“哥!哥!”
周凡渡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但却没有结束挑衅,即便是喉咙中已经冒出了血腥味,却还在鄙视咒骂:“王八羔子,躲在你爹背后算什么玩意儿?老子要是没有被捆住手脚,早他妈把你打成孙子了!”
木栓怒意更甚,满脸通红,立即抽出了挂在腰上的短刀。
周凡渡倒在地上,满含挑衅地盯着他,冷冷一笑:“有种跟老子单挑!”
木栓咬牙切齿,举刀就要去砍他,却被朱贵早呵斥住了:“没脑子的蠢蛋!越闹越让人家看笑话!”
与此同时,金栓赶忙抱住了自己弟弟的腰,免得他冲动。木栓却像是一头失了控的牛犊似的,一边剧烈挣扎一边疯狂大吼:“松手!让我杀了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周凡渡再度哂笑:“你也就是你爹和你哥在等时候才敢这么狂,要是你自己面对老子,肯定怂成龟儿子了。”
木栓气得双眼赤红:“你他妈放屁!放屁!”
朱贵早忍无可忍,一巴掌抽到了木栓的脸上,气急败坏:“蠢东西!丢人现眼!”说完,又给了金栓一个眼神,“把你弟带上去,看好,今晚不许再让他下来!”
木栓挨了自己爹一巴掌,终于冷静了一些,却依旧是怒火难平,金栓用力地推了他好几下,他才不情不愿朝着搭在地窖里面的木梯走了过去。爬出地窖口之前,他又恶狠狠地回头剜了周凡渡一眼。
金栓不放心自己老爹单独留下,所以没有顺着梯子往上爬,而是站在梯子下方,回头冲着自己老爹喊了声:“爹,回去吧,这俩人跑不了。”
朱贵早叹了口气,目光沉冷地看着倒在墙边的周凡渡:“你是个聪明人,但是,慧极必伤。”说完,就提着灯转身离开了。
金栓等自己的老爹先爬出窖口后才顺着梯子往上爬。
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封闭的红薯窖瞬间就被无尽的黑暗掩埋了,不透一丝光亮。
周悦安越发畏惧,也越发惊恐,呜咽地喊了声:“哥……”
周凡渡忍着胸口的闷痛感,回了句:“在呢,没死。”
周悦安哭得更惨了,难过又愧疚:“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周凡渡倒是没说什么谴责的话。来时的路上,通过那父子三人的对话,他大概盘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也弄明白了妹妹最近一段时期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反常。
虽然他觉得这丫头的想法很离谱,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因为他妹本来就是个小傻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孩,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喝喝玩玩,单纯的像是根二极管,能不被被骗么?
周凡渡轻叹了口气,蹭着墙从地上坐了起来,安慰了妹妹一句:“别哭了,哥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周悦安却因为她哥这一句话彻底崩溃了,心头的自责感与负罪感越发沉重,黑暗的空间内不断回荡着她的抽泣声。
周凡渡无奈,只得向妹妹保证:“你放心,咱俩一定能得救,死不了。”
周悦安却没那么乐观,哽咽着说:“天一亮咱俩就要被卖了,警察能赶在天亮之前来么?谁会知道咱俩被带到这里了?咱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周凡渡信誓旦旦:“没事,你嫂子肯定会安排人来救咱俩。”
周悦安半信半疑:“你怎么能够保证呢?”
周凡渡:“因为你嫂子她亲爸是特种兵转行的刑警。”
周悦安:“……”这么、厉害么?
沉默了三秒钟之后,她略带惊喜地回了句:“那咱俩应该不会死了吧?”
周凡渡哭笑不得:“肯定不会,我向你保证,运气好的话咱俩等会儿就能出去。”
周悦安的呼吸一滞:“你怎么知道?”
周凡渡:“因为这家人的小儿子没什么脑子。”
周悦安就是单纯了点,但是不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她哥的意思:“你是说他会回来找你单挑?”怪不得哥哥刚才要故意激怒他呢。
周凡渡也不敢保证太多:“不确定,只能说有可能。”
周悦安有些失落,但已经不像是刚才那样绝望了,哥哥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神奇地令她的心头滋生出了一股明亮的希望,眼泪也不再继续往外冒了。
但心里还是愧疚。
抿着双唇犹豫了一会儿,周悦安再度开了口,声色中满是自责与惭愧:“哥,我要跟你承认一个错误。”
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承认错误?
周凡渡无奈一笑:“行,你说吧。”
周悦安吸了吸鼻子:“我书包里面的那十万块钱,其中有两万是我的零花钱,剩下的钱是我偷偷卖了你的表,换来的钱。”
周凡渡蹙眉:“哪儿块表?”他的衣柜里面有一层拉格,拉出来是一块专门用来放表的黑垫方盘。
周悦安:“就是那块绿表盘的劳力士,卖表的说这款表叫绿水鬼,是几年前的老款式了,不值钱,只值六万,但他人还挺好的,看我急用,多给了我两万。”
周凡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