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
许默不?吃这一套,却被夏竹的爽快惊扰,他定定看了几眼人,神情复杂问:“你认真的?”
夏竹好笑?,反问他:“不?然我跟你开玩笑??”
“你要?愿意就明?天领证,要?不?愿意咱俩还是别再来往。”
“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烦犹豫不?决的人。”
话音刚落,许默温和的嗓音便响在耳畔:“行,就明?天。”
这下轮到夏竹惊愕,她抿着嘴唇,一时间?不?太相信许默会同意。
许默倒是一派淡然,甚至跟她承诺:“你要?不?放心,咱俩可以签个婚前协议。不?过我向?你保证,婚后?我肯定以你为重,坚定捍卫婚姻法?的规定。”
“不?会让你失望的。”
夏竹沉默许久,唇里吐出一句:“我只有一个要?求。”
许默看着她,好脾气地说:“你讲。”
夏竹撇嘴:“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咱俩结婚了。”
许默看了她许久才点头。
那是北京的夏天,热气滚滚,却又充满生机,也是他俩关系缓和,有新的转机的一年?。
“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咱俩结婚了。”
昏黄路灯下, 夏竹耷拉着眼皮,掷地有声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监守自?盗的场面,活脱脱上演了一出戏剧性情节, 若不是看?她小脸绷紧, 眼里写满认真, 许默真觉得她在开玩笑。
难不成折腾这几遭就为?了一句“隐婚”?那这证儿领得有何意义?。
他可是打定主意让亲近的人都知道他俩有这意愿, 尽管前路难走, 他也想试试。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苦海中不至独处,至少互相依赖过。」
难道她并?不想跟他共沉浮吗?
许默愣了足足五秒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他静默片刻,倒也没发出半点质疑,只是淡笑着点头,毫无保留地答应她:“行。都听你的。”
或许是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夏竹硬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声音向来好?听, 调子散漫、平和,总是有令人安静下来的本领。
这次却透了两分凉意, 似冬日呼啸而过的冽风, 吹得?人瑟瑟发抖, 让人不知所措, 猜不出他的喜好?。
夏竹总觉得?,她这人向来没有眼力?见。
她爹夏崇惟在机关单位待了一辈子,跟人打交道时说话总是留三分情面, 对谁都一副笑脸, 瞧着比谁都和善, 夏竹却没学到一点,反而是许默将?老一代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譬如此刻, 夏竹听到他的回应,竟然神奇地觉得?他有自?己的苦衷,愿意主动为?他开解。
可事实真如此吗?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提出「隐婚」的要求。
或许是对这段「婚姻关系」不自?信,又或者是想要给自?己一条退路,这么想,她好?像比起爱许默,更爱她自?己一点。
就这样吧,左右也躲不过去,迟早的事儿。
火锅吃完,步也散了,该离场了。
夏竹微抬杏眼,在六月的北京,一锤定音:“就明天?早上九点吧,民政局见。”
“不早了,你回去吧,别耽误了。”
许默见她忙着打发人,唇角扯了扯,难得?调侃:“这么着急让我走?”
夏竹撇嘴,困意扰得?她开始胡言乱语:“难不成我还?得?八抬大轿恭送您?得?了吧,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如此生动活泼,倒是难得?一见。
许默不禁想起小时候的夏竹,仗着自?己是大院子弟里年龄倒数第二小的,又是个小姑娘,总是有恃无恐地惹祸,完事后跑到他面前,可怜巴巴告状:“许默,有人要打我。”
她打小嘴巴就甜,大院里老老小小都喜欢她,唯独对他,总是不尊重,问谁都叫哥,见了他一句“四哥”都不肯喊,非要扯着嗓子叫他名字,弄得?周肆总是跟他炫耀,问他是不是把人得?罪了,不然怎么总是没大没小地叫他大名。
家属院隔得?近,她老是趴在她们家二楼,推开那扇百叶窗朝许家空荡荡的院子喊许默,声音脆脆的,跟五月的青梅似的,瞧着漂亮好?吃,可一口下去,满嘴的酸涩,让人想咽又不甘心?,吐又觉得?可惜。
偏生许默总能听见她的鬼哭狼嚎,每次他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往她房间瞥一眼,看?她趴在窗口笑得?一脸的灿烂,他愣了愣,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
只是风吹进来,他坐在院子里总能听见风铃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
他知道,夏竹卧室的窗户边挂了只非遗竹编风铃,那是她妈去江南特?地给她带回来的。
风起时,总能听见。
夏竹八岁那年,母亲丁菱生病去世,她老是做噩梦,夏崇惟带她看?了不少医生都没用,最?后夏崇惟不顾夏竹的反对取下了那串风铃。
那以后,夏竹再没做过噩梦,许默也再没听到过风铃声。
那时的她,跟现在截然不同了。